电视里主持人沉稳的声音还在继续,伴随着清冢陵园内压抑的哀悼。
苏祈啃了一半的苹果停在嘴边,汁水顺着指缝滴落,他却浑然不觉。
柳鸢悄悄观察着苏祈的表情。
她伸出手,按下了遥控器的红色按钮。
屏幕一黑,客厅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微弱的呼吸声。
苏祈终于动了动,他将手中剩下的苹果随意丢在茶几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说实话,这一幕,苏祈看的还是有些难受呢。
别看他平时说的不怎么把人命当一回事。
可真当自己亲临现场见识到那种明知必死依旧只知道的前进的战士,还有明明有底牌却瞻前顾后犹犹豫豫的自己。
说实话,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不是什么‘圣母’。
只是再正常不过的情绪。
即便不理解他人牺牲的勇气,也不要为自己的苟且而沾沾自喜。
“哥哥。”柳鸢挪了挪身子,更靠近苏祈一些。
柳鸢咬了咬下唇,平日里灵动的眼眸此刻盛满了担忧。
她忽然站起身,走到苏祈面前。
苏祈察觉到动静,眼皮掀开一条缝。
“哥,你躺下。”柳鸢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和平时的娇憨判若两人。
苏祈微微蹙眉,还没来得及开口。
柳鸢已经伸出双手,按住他的肩膀,用力将他往沙发深处推。
苏祈本就没什么力气,被她这么一推,整个人便顺势倒在了沙发上,沙发下陷了一节。
“怎……”
“别说话。”柳鸢俯下身,白皙的脸颊凑得很近,呼吸都喷洒在苏祈的颈窝,带着少女特有的清甜气息。
她的动作有些笨拙,甚至可以说是粗鲁。
但她强装镇定,小脸绷得紧紧的。
“哥,你是不是很难受?”
她问,声音闷闷的。
苏祈被妹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发懵,沙发也因为她的重量压上来之后,又微微下陷了一点。
她伸出两只小手,开始在苏祈的额头、太阳穴上胡乱按压起来。
力道时轻时重,章法全无,与其说是按摩,不如说是在揉面团。
苏祈:“……”
他想说,你这样按,我只会更头痛。
“哥,你别绷着脸嘛,”柳鸢一边按,一边嘟囔:“你一笑,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就都飞走了。”
苏祈没有阻止她。
少女的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在她不成章法的按压下,那股紧绷感似乎真的被驱散了些许。
柳鸢见苏祈似乎没有那么抗拒,胆子也大了一些。
她俯得更低,几乎是趴在了苏祈的胸膛上,小脑袋枕着他的肩。
“我想让哥哥不那么累。”
她的头发蹭着苏祈的下巴,有些痒。
苏祈抬起手,本想推开她,但手掌却有些不受控制。
落在她柔软的发顶,却迟迟没有动作。
“你这是从哪学来的?”
“短剧理啊。”柳鸢理直气壮,“女主角都是这样安慰男主角的,然后男主角就会变得很有精神。”
他紧绷的身体,在少女温软的怀抱和她身上独有的馨香中,不知不觉地放松下来。
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柳鸢感觉到苏祈身体的变化,悄悄抬起头,看到他脸上似乎柔和了些许的线条,心底涌上一股小小的得意。
“有用吧?”
她献宝似的问。
苏祈没有回答,只是闭上了眼睛。
柳鸢也不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趴着,感受着他平稳下来的呼吸和心跳。
她的小手从苏祈的额头滑落,轻轻搭在他的胸口,仿佛要用自己的温度去熨帖他内心的褶皱。
客厅里很安静。
苏祈感觉到一种久违的安宁。
不是源境出口那种如释重负后的虚脱,也不是回到家睡了一觉后的短暂恢复。
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被温柔包裹的感觉。
柳鸢趴了一会儿,觉得这个姿势有些累,小声嘟囔着调整了一下。
她干脆整个人都缩在了苏祈的臂弯里,像一只寻求温暖的小猫。
“哥哥。”她又小声喊苏祈。
“嗯?”苏祈应了一声。
“以后,哥哥要是不开心,或者很累,”柳鸢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哥哥就跟我说。”
她抬起小脸,乌溜溜的眼睛认真地看着他:“我虽然不像哥哥那么厉害,有那么多神奇的手段,但是我还是可以想办法让哥哥开心的。”
“比如?”苏祈挑了挑眉。
柳鸢凑到他耳边,用极轻的声音说:“比如……”
“如果实在想不到办法……也可以把多余的情绪发泄在……”
有些兄妹的悄悄话,旁人不必多听,否则容易心生嫉妒,道心不稳。
苏祈任由她动作。
“知道了。”
简单的三个字,让妹妹的心彻底安定下来。
柳鸢听见苏祈那声“知道了”,心头那点不安分的雀跃几乎要满溢出来。
她从苏祈怀里钻出来,小脸蛋因为刚才的亲近和心里的盘算,泛着健康的红晕。
“哥,你现在肯定还是很累吧?”她眨巴着大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神秘。
苏祈嗯了一声,身体上的疲惫容易恢复,但是精神上的不是睡一觉就能彻底治愈的。
“我……我有个办法,能让哥哥快点恢复精神!”
柳鸢挺了挺小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她拉着苏祈的手,将他从沙发上拽了起来。
苏祈有些不明所以,但妹妹眼里的那份坚持,让他没有多问,顺着她的力道走。
柳鸢先是将窗帘拉得更严实了些,只留下一隙微光。
随后,就看到妹妹回到自己房间翻箱倒柜,像是在寻找什么。
不多时,柳鸢似乎准备妥当。
她带着点少女特有的兴奋,哦不,紧张:“哥哥的路尽枪是不是昨天战斗的时候被破坏了?”
确实如此。
卡牌正常来说即便是遭受外力破坏,也是可以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缓慢恢复。
除非是一击就打出了卡牌承受伤害的上限。
大概是两阶的样子。
很不巧,昨天那个被灰烬之主捏死的龙套炮灰不多不少,刚好是十二阶。
所以被苏祈甩出去的路尽枪直接被一指点碎了。
当时还没有感觉,现在回想一下,简直不要太心疼。
“是的,怎么了?”
“所以,我请了我最好的朋友,帮哥哥重新锻造一把枪,哥哥配合一下我的朋友,好不好?”
苏祈眼皮动了动。
他怎么不知道这蠢妹妹还认识什么锻造师?
但也没提出疑问,算是默许。
随后,就看到这蠢妹妹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