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让抬起头,和那人四目相对。
在震惊中,他陷入凝滞,努力辨识对方上身依稀可见的白色布料和......
随之涌来的血腥味。
“......是你吗?”那比石让高出很多的人说,“定位在响。接应我的人,是你吗?”
石让无法理解这番话。
他没听到什么“定位”的声音,他甚至没听到对方靠近时的任何脚步。
明明在这样的夜里,任何响动都会被无限放大。
适应了被对方隔开的车灯光圈,现在他看得更清楚了,眼前的人上身穿着破破烂烂的白色外套,腋下夹着一个手提箱,背光的面容朦胧不清,却让他莫名觉得熟悉。
那股血腥气更浓厚了......
就像在平渊市落入尸堆时所感受到的,蕴含着浓厚不祥和危险的气息冻结了石让的四肢百骸,连恐惧也因此显得模糊不清。曾经经历过这种体验的他极力想要挪动自己的身体,退缩到缝隙背后,可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被某种东西吸引,向下移动——
门外的人足有两米多高,在门外看不清全貌,除了残破的外套,下身就像是盖了一条宽大的深色毯子,毯子的末端已经钻进了两人之间的狭窄缝隙里。
仿佛感应到了石让的注视,那堆“毯子”像是活物一般扬了起来,爬上石让的鞋尖......
石让触电般从门边跳开。
那块深色的东西失去支撑,重新落下。
他撤得太急,几乎失去平衡,鞋跟重重落地,又后怕地甩动脚尖,亲眼看到几根丝状的事物从他鞋面脱离,软绵绵飘落在地。
噪声撕裂了空气中蕴含的某种元素,将停留在此地的代表安全的死寂扫荡一空。
几根手指从缝隙钻入,扣住了门板。
“你为什么要走?”
铁门的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虽仍是没有开启半分,但那手指附近的铁板,竟向内弯折。
“你们答应过我的,只要我把东西带来......”
那张悬在高处的脸弯下,从裂口挤了进来。
“我已经在这儿了,我带来了你们想要的情报......”
门扇一点点变形,大量的锈块从弯折处洒落,那张深色的毯子漫过缝隙,在墙壁上蔓延开来,那张脸也徐徐游进厂房。其上挂着几近哀求的脆弱神情,却因逐渐没入阴影,显得愈发骇人。
突然,对方脑袋用力向上一拧,发出一阵怪异的粗重喘息。
缝隙中渗入的光芒尚照亮着他的半张脸,其上的恳求之色瞬息间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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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约恩醒了。
像是从漫长的梦里上浮,他重新感到双眼聚焦,慢慢恢复了对这个世界的清晰感知。
这是什么地方?
他记得自己在逃亡,自己在奔赴会合点,他们约定的地方是......他已经到了吗?
比约恩清楚看到不远处有个人,对方脖子上的相机,像戴了张面具的僵硬脸庞都被他尽收眼底。
这家伙真矮,居然只到他的腰高。
他想说话,但喉咙深处发痒,涌不上气,比约恩抬起握着定位器的那只手,胳膊牵起一串暴露在外的血红经络,薄如纸的肉膜下,他的肌肉和内脏全部展露无遗。
......这是什么?
记忆中闪现一幅奇怪的画面。
他被那个临时工打中后陷入半昏迷,仰面朝天倒在地上。
不久,一只血管外露的手臂抓向他的脸庞,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