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某个晚上,我跟往常一样拿出红花油,坐在床边替奶奶揉腿。凉竹席在大腿侧印出排排细横条,像是皮肤上扬起了块块浅红色的帆。客厅的穿堂风很大,却吹不进卧室;奶奶半眯着眼睛躺着,蒲扇摇得像个没电的节拍器。
我正一边忙活一边跟她吐槽电视剧的狗血剧情,她突然开口打断了我。
“梦儿,上次那个小贺,我觉得他还不错。”
“哎呀……没事提他干嘛呢……”我有点郁闷地嘟囔道。
她哧哧地笑得有点八卦。
“我好歹活了这么久,又看了这么多电视剧,还不晓得你们这些小年轻的心思么?”她激情满满地重新摆动蒲扇,“他喜欢你,明摆着的事儿。”
我手猛地一抖,差点把整瓶红花油都洒到床上。
“奶奶……你不要乱说……”
“啥时候又邀请人家来吃饭呗?我多烧一点菜,再炖条鱼,弄个鸡汤——”
“奶奶!”我面红耳赤地惊呼起来,“他有女朋友的!”
老太婆突然一个胖鲤鱼打挺,神情严肃地坐直了。
“那你还跟他搅和!”她抡起蒲扇就往我头上敲,响得我耳膜发疼,“赶紧断了!学生就该好好读书学习!”
我也想跟他撇清关系啊,可哪有那么容易。
且不提那五彩缤纷的艺术世界的诱惑,就是金钱上的坎儿我都过不去——画完一小本速写练习之后,他会按两元一页的价格买回去,前提是一笔成形,断了不算。一本练习册六十页纸,如果我每页都认真地画,那就是一百二十块,能顶我在便利店干一天。
要知道,九年义务教育的岁月已经过去了。高中的学费,我想靠自己来挣。
***
暑假不打工的日子里,为了能更多地观察人类,我常去快餐店待着。彼时的快餐店早已褪去了它刚兴业时的神秘西洋光环,油炸的香味也渗透进了日常的生活,成为了各大购物广场必不可少的休憩站。那里人多,人杂,有来寻一顿便捷餐食的工薪族,有兜里没钱却热衷共享一个圣代的年轻情侣,有带着孙辈来蹭空调的老年人,甚至还有衣衫褴褛的行乞者。我喜欢找一个角落的座位,在那里待上大半天,像台安静的摄像机一样捕捉形形色色的人们。
我发现,只要观察得足够仔细,每个人都有一瞬足以触动我的神经,令我心潮澎湃地为之记录。
那一刻我是隐身的,仿佛与被观察者融为一体,共同经历这场独一无二的人生奇遇。
中午是快餐店的高峰期,常常会面临拼桌的情况。今天也不例外,我正在观察一个消瘦的短发女孩面露难色地向她的父亲诉说着什么,一道影子突然挤占视野,随之而来一声弱弱的询问。
“哥哥,我能坐这里吗?”
我抬头望去,一个胖乎乎的女孩正端着餐盘,厚重的刘海上别着一只粉色的小海星发夹。我连忙点点头,把用来打掩护的空餐盘往回挪了些。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