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接她,竟也只是顺路罢了。
她垂下眼,看着自己交握在膝上的手,连带着那支金簪的重量,也变得格外清晰起来。
她想,倘若现在被吊在那里的“细作”不是阿亚,而是自己,裴玄也是如此反应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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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玄收到通报,姜柔今日咳了血。他心头一紧,当即抛下所有事,直奔扶风,连阿蛮那边的怔忡与委屈,都来不及细想。
殿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姜柔半倚在榻上,脸色煞白,整个人蔫蔫的,没了生气。
裴玄快步走到她的床榻旁,轻声呼唤:“公主。”
姜柔缓缓掀开眼,眸光涣散地看了他一眼,又倦怠地阖上了,连句应答都欠奉。
伺候的婢女急得眼圈发红,忙上前回话:“公子,您劝劝公主吧,公主不肯吃药。”
裴玄接过药碗,“公主,为何不吃药?”
他舀起一勺,递到她唇边,“孤亲自喂你。”
“这药太苦了,我的身子情况我自己知道……我好不了的,何苦再遭这份罪。”
裴玄伸出去想扶她的手顿在半空,终究还是收了回来,只对婢女沉声道:“还不将公主扶稳了。”
婢女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将姜柔半扶起来。
姜柔倒也没挣扎,就那么软软地靠在婢女怀里,目光沉沉地对着裴玄。
裴玄舀起药汁,吹了吹,一勺一勺送到姜柔唇边。
药汁苦得钻心,她没挣扎,只是泪水毫无预兆地滚了下来。
砸在锦被上。
“魏人都爱哭?”
此话一出,姜柔含着药的动作一顿,抬眼望他,眸中还凝着泪。
“公子这话是何意?”
裴玄也不知怎的,脑海中满是刚才阿蛮在车里红着眼圈,强憋泪水的模样。
他清了清嗓子,将那点异样压下去:“从前只听说魏人善哭,如今见公主这般,才随口一问。”
姜柔握着锦被的手指紧了紧,怔怔地看了他片刻。
眼底的泪意渐渐淡了,转而漫上一层说不清的茫然。
他这话里的意味,竟让她有些捉摸不透。
“公子,母后又来书信了。她问我孩子的事……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回这信。”
孩子,孩子,又是孩子!
这两个字像根细刺,反复扎在裴玄心上。
姜柔近来总爱提这个,翻来覆去,让他心头莫名烦躁。
“公主,你先吃药。”他避开话题,将药碗往她唇边又送了送。
好不容易才喂完最后一口药,姜柔的面色也缓和了一些。
“公子,阿蛮在东宫可好?还有阿亚,她们可好?”
“若是公主念着,孤明日就让她们回你身边伺候。”
“不急!还是等有了孩子再说吧。明日,安排太医给阿蛮请个脉吧?”
“好。”裴玄淡淡应道。
“若是阿蛮能怀上,那可真是太好了。”
看着裴玄没有应声,姜柔试探地问:“公子,若是阿蛮生了孩子,你会留她在东宫吗?”
“公主希望如何?”
裴玄反问,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没什么情绪。
姜柔眉头皱起,慢悠悠道:“阿蛮生得好,性子又乖顺,男子见了都会喜欢的。不然,南风也不会为了她,连魏国的前程都抛了,巴巴地追到燕国来,只做个陪嫁侍卫……”
裴玄面无表情地看着姜柔,眸色深不见底。
姜柔眼里闪着泪光,却又笑着道:“公子,你喜欢阿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