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江州尚余料峭寒意,街头巷尾飘着烤红薯的甜香。
往来行人裹紧棉袍,路过桃源居仍忍不住驻足买上一块,指尖捏着滚烫的薯肉,连带着心头都暖了几分。
江茉站在桃源居窗前,望着排队买红薯的长队,指尖摩挲着窗台。
鸢尾捧着刚收到的书信,轻声道:“姑娘,京城来消息了,首场策论昨日已考完,听说是问的农桑与民生。”
江茉接过书信,信纸还带着驿马奔波的微凉,信上字迹潦草,是她托的信使寄回来的。
因江茉特意叮嘱过,这信使尤为关注萧谨,程之棠,杜若白三人,提起三人时说进场神色从容,并无异常。
希望他们顺利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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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客栈中,杜若白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回家。
程之棠来找他一同用饭,见状赶忙劝说:“这还没放榜呢,你现在回去做什么?”
“考也考完了,我留下也是无用,名次必定没有我。你与萧兄在此等候就好,我就先回去了。”杜若白一边说,一边将包袱抱在怀里。
他准备绕路去游山玩水,一路玩回家,赶时间得紧呢,哪有空闲在这里等着放榜。
杜若白迫不及待地要走人。
程之棠一把拉住他。
“不行!万一你中了怎么办?到时候也没人告诉你,去哪找你人啊?春闱结束就是殿试,真错过了岂不可惜!”
杜若白却觉得没有什么希望。
“我的学问比不上你和萧兄,估摸着是没有什么等头。你也不必劝我啦,我心意已决。”
看到那榜单失望的滋味,还不如不看的好。
程之棠见劝不住他,也只好不再拦着。
杜若白转头就走,刚下楼梯出了客栈,就听外面街上有百姓高声呼喊。
“放榜啦!放榜啦!”
喊声从街头一直传到街尾,生怕大家不知道。
随即,门前的百姓如流水一般朝放榜的地方涌去,有人是去凑热闹,还有人是想“榜下捉婿”。
杜若白被迎面冲来的小孩子撞了一下,后退两步。
他看着小孩子欢快奔走的身影,有些恍然。
这就放榜了?
程之棠从楼梯上快步跑下来,一把拉住他就朝放榜的地方跑去。
“既然都放榜了,那你就先看完再走吧,不急于一时!”
杜若白还在发愣的功夫,就被他拉着往前赶。
两人来到榜下,前面早已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挤都挤不动,所有人的目光都围着那一方小小的榜单。
程之棠心里着急,拼命喊着“大家让一让”,却无济于事,前面依旧堵得死死的。
好不容易等前面的人慢慢散开,两人挤进去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快快快!”程之棠催着杜若白,两人从末尾开始往上找自己的名字!
杜若白十分无奈,他自认不在榜单上,但见程之棠如此心急,干脆就帮着一起找。
两人顺着名字一个一个数上去,既没看到自己的名字,也没看到对方的名字,心一点点变凉。
这怎么没有呢?
杜若白忍不住扭头看了程之棠一眼。
自己的名字不在上面情有可原,可程之棠和萧谨的也不在上面,就有些离谱了。
这两位的学识,可是书院先生们都称赞的。
一直数到榜单前二十,杜若白彻底确定自己与榜单无缘,心态也变得随意起来。
不料,旁边的程之棠突然一声大喊:“若白!看到你的名字了!你在第四名!”
杜若白懵了:“???”
啥?
他在前四?开什么玩笑呢?
就他那点儿墨水,能上前四?
这一声大喊,让周围百姓的目光“刷”地一下全瞄准了杜若白,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座金山。
当即就有一位身穿绸缎的老爷,摸着自己的小胡子凑上前问话。
“这位小友器宇轩昂、风度不凡!我在酒楼为中榜学子设宴,不如你同我一同前去,为你庆贺?”
杜若白:“……”
他大抵明白这些人的意图,当即有些尴尬,正要拒绝,旁边的程之棠突然没了动静,只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榜上前二的名字。
杜若白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顿时大吃一惊。
“阿棠!你也中了!第二名!还有萧兄,中了会元!”
他又惊又喜,连忙拱手向程之棠祝贺。
程之棠像是没听见杜若白的祝贺,指尖微微发颤地指着榜单上“第二名程之棠”那行字,喉结动了动才找回声音。
“我……我竟在第二?”
他从前总觉得自己的学问虽不输人,却未必能在春闱这般群英荟萃的场合拔得头筹,此刻看着那墨字,只觉像在做梦。
杜若白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
“可不是嘛阿棠!比我这第四名厉害多了!快别愣着了,咱们得赶紧找萧兄报喜去!”
这话倒是点醒了程之棠,他猛地回神,拉着杜若白就往萧谨住的客栈跑。
两人一路疾走,连街上商户递来的贺喜茶水都顾不上接,只觉得脚下生风。
萧谨中了会元,他们一个第二一个第四,这等喜讯,定要当面与他分享。
刚到萧谨的客栈门口,就见萧谨正站在廊下,手里捏着一张刚送来的帖子,神色温和。
见杜若白和程之棠气喘吁吁地跑来,还带着一身尘土,不由笑着迎上前。
“你们这是从哪里来?怎的这般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