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高了声音,确保每个人都听见。
“方才多有惊扰,还望各位叔伯婶娘海涵。”
“原是小辈误会,文谦叔父深明大义,并未与我计较,望舒心中万分佩服。”
一番话,给足了苏文谦面子,也给这场闹剧,画上一个滴水不漏的句号。
邻里们自觉无趣,各自散了。
苏沐雪看着秦望舒,心中五味杂陈,道了声“告辞”,便匆匆离去。
苏晚星却凑了上来,用那把白玉折扇,不轻不重地敲了敲秦望舒的肩。
“望舒妹妹,你这出‘请君入瓮’,唱得是真漂亮。”
他挤眉弄眼地调笑:“下次再有这等好事,可得叫上哥哥我,也沾沾光。”
苏云溪闻言,对着他高傲地一挑眉。
“想沾光?”
“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秦望舒却笑了。
她转身,看向苏晚星。
“今日若非晚星哥哥请来救兵,这出戏,可唱不到最后。”
苏晚星脸上的笑僵了一下,随即笑着摇摇头。
“你这丫头,真没劲。”
秦望舒没理他,话锋一转。
“既然晚星哥哥帮了这么大的忙,不如,一会去我园子里喝杯茶?”
她扫了一眼苏云溪,又把目光落回苏晚星身上,笑得意味深长。
苏晚星的眼睛瞬间亮了。
“甚好,甚好!”
……
半个时辰后,兰园。
一踏入园门,苏晚星便故作姿态地深吸一口气,摇着折扇感叹。
“好一处清幽雅致的兰园,望舒妹妹真是好福气。”
他桃花眼一转,话里有话地看向并肩而行的秦望舒与苏云溪。
“只是我有些好奇,前些日子还听说两位妹妹在菊园闹得不可开交,今日怎的……亲如一人了?”
秦望舒引着他们往亭中走,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晚星哥哥说笑了,姐妹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哪有隔夜的仇?”
“倒是云溪姐姐院中那满园秋菊,现下正是盛放之时,灼灼其华,那才是真正的盛景,哥哥怕是还没瞧过吧?”
一句话,轻飘飘地将话题引到了苏云溪身上,又暗含机锋。
苏晚星碰了个软钉子,哈哈一笑,不再言语,三人于亭中落座。
春桃奉上新沏的君山银针,茶香袅袅。
还没等茶汤入口,院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又刻意压抑的脚步声。
来了。
苏云溪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紧。
片刻,马管家领着两个仆役,低着头,快步走入。
他不敢看亭中的任何人,只是躬着身,姿态谦卑到了尘埃里。
“望舒小姐。”
他身后的一个仆役,捧着一个红漆托盘。
另一个仆役则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拽着一匹马的缰绳。
那马,通体乌黑,油光水滑,宛如上好的绸缎。
唯有四蹄,白如瑞雪。
它打着响鼻,不安地刨着地,一股悍勇之气扑面而来。
“踏雪乌骓!”
苏云溪“霍”地一下站起身,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她那双凤眼,此刻死死地钉在那匹神骏非凡的宝马身上,再也移不开分毫。
马管家见状,连忙将托盘高高举起,声音沙哑地唱喏。
“奉我家大人之命,送来京城三处旺铺地契,和田玉佩一枚,宝马‘踏雪乌骓’一匹!”
他深深地弯下腰,几乎要将头埋进地里。
“谢望舒小姐,高抬贵手!”
姿态放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带着尊敬。
秦望舒端坐不动,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轻轻吹了吹杯中的浮叶。
她摆了摆手。
马管家如蒙大赦,放下东西,领着人,退了出去。
直到此时,秦望舒才缓缓放下茶杯,站起身。
她没有去看那价值千金的地契和玉佩,而是径直走向那匹神采飞扬的踏雪乌骓。
她伸出手,轻轻抚上宝马温热的脖颈,感受着它肌肉下贲张的力量。
然后,她牵过缰绳,转身,递到了早已按捺不住的苏云溪面前。
“云溪姐姐,它是你的了。”
苏云溪会意。
她一言不发,接过缰绳,踩着马镫,动作行云流水,利落翻身上马。
“唏律律——!”
踏雪乌骓感应到生人,暴烈嘶鸣,前蹄高高扬起,几乎要将人掀翻!
周围的仆役发出一片惊呼,连连后退!
苏云溪稳坐马上,不惊不乱。
苏晚星脸上的笑意也瞬间凝固,握着折扇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她双腿猛地一夹马腹,手中那杆红缨长枪的枪尾,重重往马颈侧一顿!
“安分!”
一声清喝。
神驹竟发出一声呜咽,瞬间安静下来,四蹄落地,温顺如猫。
苏云溪端坐马上,手握缰绳,英姿飒爽。
亭中,苏晚星看得眼睛都直了,抚掌赞叹。
“好一匹烈马,好一个……女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