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望舒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
她静静地看着主位上的祖父,心中一片清明。
好一招画地为牢。
直接控制苏怀瑾,并非易事。
如今这个结果,已是最好。
祖父将苏怀瑾这枚棋子,从她和二叔的争夺中抽走,直接锁在了自己身边。
从此,苏怀瑾不再是二房的王牌,而是祖父的。
角落里,苏晚星手中的白玉折扇“啪”地一声轻响,他看着主位上的祖父,又看看秦望舒。
这盘棋,可真是变幻莫测。
苏云溪蹙眉,担忧地投来一瞥。
秦望舒却神色如常。
而风暴中心的苏怀瑾,却在听到苏临渊的安排时,垂在身侧的手,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安排的深意。
他以为自己是来苏家挣一片天地,却不想,只是从一个牢笼,跳进了另一个更大,更华丽的牢笼。
他抬起眼,目光穿过人群,第一次,主动地,落在了秦望舒身上。
那双深沉的眸子里,再无之前的隐怒与杀意,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仿佛在说,你赢了。
你也输了。
秦望舒回望着他,唇角微不可查地向上弯了弯。
输?
这世上,只要她秦望舒还没死,便永远没有输赢。
就在这暗流涌动的寂静中,苏临渊的声音再次响起,平稳而清晰,是对着苏文越说的。
“怀瑾身边,总要有几个伺候笔墨的。”
“你自己挑两个信得过的书童给他,平日里也好有个照应。”
这便是最后的甜枣了。
给了苏怀瑾尊荣的地位,又给了苏文越安插自己人的权力。
一碗水,端得滴水不漏。
苏文越心里的最后一丝疙瘩也消失了,他现在只觉得通体舒畅。
“是,儿子明白。”
一场几乎要掀翻屋顶的风波,就这么被苏临渊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他站起身,目光如隼,扫过全场,最后在秦望舒身上停顿了半息,意味深长。
“都散了吧。”
说罢,他便转身,带着苏白,径直离去。
众人连忙起身恭送。
家主一走,那股无形的压力也随之散去。
花厅里,重新恢复了人声。
孙夫人立刻满面春风地走到苏怀瑾身边,嘘寒问暖,姿态亲昵,俨然是慈母模样。
苏文越也恢复了吏部侍郎的威严与风度,与几位旁支的叔伯含笑攀谈,享受着他们艳羡的目光。
沈莉和沈清柔母女,眼见二房大获全胜,也连忙凑到孙夫人身边,极尽讨好之能。
一场大戏,尘埃落定。
秦望舒看着眼前这幕众生相,端起桌上已经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茶水冰冷,顺着喉管滑下,让她纷乱的思绪,越发清醒。
她转身,准备离开。
“秦望舒。”
一道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是苏怀瑾。
他不知何时,已经摆脱了孙夫人的嘘寒问暖,独自站在那里。
秦望舒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少年身形笔挺,面容冷峻,那双深邃的眼眸,像寒星,直直地看着她。
“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问。
秦望舒笑了。
她一步步走回他面前,仰起那张绝美的小脸,眼里的天真无邪早已褪去,只剩下清冷与疯狂。
“我想做什么?”
她踮起脚尖。
少女身上清冽的兰花香气,夹杂着一丝不容拒绝的霸道,钻入他的鼻息。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气音,如蛇吐信,钻进他的耳廓。
“我想看看,一个解元郎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气息拂过他耳垂,激起一阵战栗。
她笑得眉眼弯弯,用最甜美的声音,说出了最残忍的话。
“够不够,给我当垫脚石。”
说完,她退后一步,纤细的食指在他胸口轻轻一点,随即转身,潇洒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