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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么一说,确实很像。”
“这个很贵吧,估计比大货车要贵。”
这年头汽车是暴利行业,越小的汽车价格越昂贵,像是一台桑塔纳,买到手至少得要十八万。
这还是“价格双轨制”下,计划内的价格,要是没有计划内的单位购车指标,那就得二十多万,比起出厂价的八万块,简直是躺着挣钱。
宋明瑜是没有这个门路,否则她还真想做汽车生意,挣钱比印钞都快!
“二手的,贵不到哪里去。”盛凌冬示意她系好安全带,一边发动汽车开出胡同,一边回答,“总不能一直开大货车吧,谈生意能把对方吓死。”
想到盛凌冬开着解放大货车,去跟人谈生意,宋明瑜笑得前仰后合。
她忍不住调侃:“盛老板这么春风得意,是粤省那边情况还不错?”
盛凌冬之前离开了南城一段时间,准确地说,从宋明瑜打算和纪盛华撕破脸那会他就打算要出发的。
因为她要帮忙,他还在南城多留了几天,听到纪盛华入狱的消息,他才启程。
当然这一点宋明瑜并不知情,她只知道他是为了物流公司的事情才离开南城。
如果用食物链来比喻,这年头的物流分成三层——卖货的,集散的,运输的,运输车队一般就是第三层。
盛凌冬自己在本地有人脉,经常在南城和区县之间往返跑车,这就是他的车队为什么能在南城占有一席之地的原因。
但当时在珞璜,两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她曾经和盛凌冬提到过,要想把他现在的生意继续扩张,光是做码头生意和区县生意是不行的。
体量要做大,必须得有更多属于自己的车队,员工,还有就是货源,保证中间没有“中间商赚差价”,才能把摊子铺大。
公路上空空如也,没有堵车,也没有限速,面包车的速度有点快,盛凌冬却开得很稳,让人很心安。
听见宋明瑜的调侃,盛凌冬也笑了,没瞒她:“我和那边的批发市场谈了合作。”
众所周知,粤省是现在的批发圣地。
十三行的服装,电器城的各种电器……甚至有许多后世名声赫赫的大佬,第一桶金就来自于批发。
但那都是真·个体户,以个人为单位跑去做批发生意的,盛凌冬不同,他是以物流公司的名义,直接和批发市场对接。
路口打了个方向,车子往长江大桥驶去。
“货船把这些东西运输到南城、锦城,码头有我们自己的仓库。”
“有些人是想买东西,那可以直接在仓库下订单,你之前说的搬家服务也可以负责搬货,他们会送到家里,反正看远近收上门费。”
“有的不是买来自己用,是为了从我们手里拿货过去卖给别人,也可以,反正价格可以谈,搭上车队租赁,也是一条路子。”
这不就是……后世狗东的路子?!
宋明瑜有些惊讶,但更多是有些感同身受的同情:“这些做起来不容易,你肯定很辛苦。”
“也不怎么辛苦,就是花了点时间。”盛凌冬说得轻描淡写。
宋明瑜却摇摇头,别人可能不理解,她不会不理解这些东西推行起来有多困难。
别的不说,光是租赁货船就不是一个小数目,而且这么做虽然挣得多,但风险也要高一些,车队里难免没有反对的声音。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跟我说。”宋明瑜说道,“以前总是你帮我,现在ven和‘明瑜’都发展得不错,我也能帮上忙。”
帮忙?
盛凌冬差点就想说,他唯一需要帮忙的……就是宋明瑜对他也有好感。
但这句话肯定不能说,万一宋明瑜觉得尴尬,不愿意再和他来往了怎么办?
盛凌冬故作镇定地“嗯”了一声,面包车在公路上一路飞驰,过了长江大桥,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到了。”
“朝天门码头?”宋明瑜从车上下来,“我怎么记得这边是喝茶的?”
“之前开了一家做火锅的,鸿飞年前吃过一次,说师傅年纪不大,但是食材用得很新鲜,锅底也很香。”
盛凌冬说道,示意宋明瑜注意脚下的台阶,“小心一点。”
露天,火锅,朝天门码头……这三个词宋明瑜总感觉很熟悉。
直到下了一段台阶,一股浓烈,独属于火锅的香味飘过来,宋明瑜一下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之前黄燕燕她们几个小姐妹说的那家“码头火锅”么!
宋明瑜想过来吃,但是事儿太多,她忙着忙着就忘了,没想到盛凌冬竟然带她来吃。
还真是巧。
宋明瑜正想回过头调侃盛凌冬“心有灵犀”,一个熟悉的身影却映入了眼帘。
那是个跛足少年,脸上和身上都带着伤疤。
然而那张脸,宋明瑜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师父?!”
双更合一
', ' ')('宋明瑜有过很多老师, 她的厨艺不是天生就好,而是一点点钻研,跟着老师们学起来的。
这些老师里,有一个人很特殊, 他并不让她叫老师, 而是固守着几十年前的称谓——师父。
那个人的名字叫陈冬青, 几十年后,他是全国最知名的水油两派火锅传承人, 不知道多少人想请他出山, 为自家品牌站台,哪怕只是指点一二也好。
但那些人不是被陈冬青骂退,就是直接吃了闭门羹。
谁也请不来这尊大佛, 渐渐地就传出来, 陈冬青就是个脾气又执拗,而且说话也硬梆梆的臭老头子。
宋明瑜找到他, 不是为了要做什么品牌。
那时候她特别沉迷于火锅,甚至想做一期关于火锅非遗的视频。
但自己怎么琢磨也做不出来精髓,而且她对火锅的发展也的确好奇, 干脆就背上行囊, 跑去山里找陈冬青这个与世隔绝的大佬。
陈冬青名震全国的时候不过三十五岁, 但四十岁刚过没多久,他就突然宣布以后不再出山,一个人跑去山上隐居。
现在想想, 宋明瑜都觉得自己当初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明明知道陈冬青脾气不好,还就这么找上门去。
认识的人知道她这番行动,都劝她放弃, 说陈冬青不可能答应。
人家又不是闲得慌,陪你个年轻人玩过家家。
事实上,宋明瑜的确吃了闭门羹,不止一次,是好几次。
但宋明瑜也是个固执的个性。
只要陈冬青没严词拒绝,她就当还有机会,每天都跑山上去蹲守陈冬青。
她甚至还在山下租了间村民的房间,天天这么来回往返,小半个月才终于蹲到了陈冬青。
老的没倔过小的,宋明瑜的固执终于让陈冬青点头同意,教她最地道的火锅手艺。
别的要求没有,也不要她给什么学费,甚至无所谓她是不是拿着这个技术出去换钱。
他唯一要求就是她必须要叫“师父”,按照师徒的规矩来。
宋明瑜一开始觉得自家师父很固执,认死理。
明明谁都知道,在几十年后,其实早已不兴什么拜师学艺了,师父这个名字,只剩一层壳,执着于这么个已经不存在的规矩,还有什么意义?
听说她跟着陈冬青学做火锅,还必须得按师徒的方式来,朋友也发微信来,让她做好心理准备,陈冬青性格这么怪,说不定要吃多少苦头。
可是很快,宋明瑜就发现朋友的猜测是多余的,陈冬青担了这一句“师父”,就真真实实地,把她当做了徒弟,当成了自己人。
他并没有难为她,反而教她的时候极为认真,也意外地有耐心,跟着陈冬青学艺那段时间,宋明瑜才知道自己之前许多知识点压根就没对。
“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
这句话放在陈冬青身上是一点不违和,甚至不只是厨艺,他教给她的东西至今受用不尽——
除了这个固执的小老头听到她叫“老师”两个字,就会用纸筒打她脑袋以外。
宋明瑜和他熟稔之后,不知道多少次委屈巴巴地抗议,不就是错了个称呼,干嘛这么计较。
可后来,她终于做出一次完美的成品,请陈冬青品尝的时候,对方眉宇间那一点欣慰中夹杂着慨叹的神情,莫名让她觉得——
也许师父这个称呼,并不是因为他固执地执着于规矩本身。
他执着的,或许是“过去”。
所以才用“师徒”这种充满旧日气息的身份,试图挽留住不断消逝的时间。
……
“明瑜?”盛凌冬走到她身边,“怎么了,你刚刚说什么,没听清。”
“……没什么。”
宋明瑜回过神来,目光在那个少年有些跛的腿上蜻蜓点水地掠过。
她应该只是认错了。
毕竟她从来没听师父提起过朝天门,那些公开资料上,她师父也和码头火锅八竿子打不着一起。
人家是川菜大师的关门弟子,从小就在国营大饭店里头当学徒,后来钻研火锅纯属兴趣所致,怎么可能跑来朝天门码头,开什么码头火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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