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讨薪事件后,公司流言炸锅。
茶水间飘满“总裁克扣工资被当众处刑”的窃笑。
谢辞办公室气压跌破冰点,摔文件声成了新BGM。
第三天,整栋写字楼灯光突然熄灭。
对面摩天大厦亮起巨幅灯光字:“梦颜我爱你”。
物业经理咆哮响彻街道:“谁拆了消防应急灯?!”
谢辞把梦颜堵在电梯口:“我养你。”
梦颜掏出计算器:“酸菜钱带利息,网贷利率上浮20%。”
晚宴讨薪事件如同一枚深水炸弹,在谢氏集团平静(至少表面平静)的湖面下轰然引爆,余波经久不息。
第二天,当梦颜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脚步虚浮地踏入公司大门时,瞬间感觉自己成了动物园里新来的珍稀动物。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过来,黏在她身上,带着赤裸裸的好奇、探究、幸灾乐祸,以及一种看勇士般的……敬意?
她低着头,恨不得把脸埋进胸口,快步走向自己的格子间。沿途经过茶水间,虚掩的门缝里清晰地飘出刻意压低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昨晚谢家晚宴!新来的那个梦颜,牛大发了!”
“对对对!谢总当众宣布‘她是我的女人’,结果她反手掏出个税APP!”
“噗——真的假的?拖欠工资?一万三千八?”
“千真万确!我表姐是谢家佣人的侄女的朋友,现场直播!说谢总当时的脸色……啧啧啧,跟生吞了只活苍蝇似的!”
“哈哈哈活该!平时拽得二五八万的!这下社死了吧?”
“这梦颜什么来头?劳动法战士啊!偶像!”
“偶像啥呀,我看是嫌命长了,等着被发配到西伯利亚挖土豆吧……”
梦颜听得头皮发麻,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平地摔。她加快脚步,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回自己的工位,一屁股坐下,打开电脑,把脸深深埋进屏幕后面,假装自己是一株不需要光合作用的蘑菇。
然而,流言蜚语无孔不入。
午休时分,她端着饭盒想去微波炉热饭,刚走到茶水间门口,就听见里面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哄笑。
“噗哈哈哈!克扣工资被当众处刑!这梗我能笑一年!”
“你们说,谢总今早来的时候,身上是不是还有酸菜味?”
“嘘——小声点!不过……他办公室今天气压低得吓人,Lisa进去送文件,出来脸都是白的……”
“何止啊!我路过门口,听见里面‘砰’一声,估计又摔文件夹了!那声音,啧啧,成了总裁办新BGM了!”
梦颜端着饭盒的手微微发抖,指尖冰凉。她默默地转身,饭也不想热了,灰溜溜地回到座位,啃起了冰凉的三明治。每一口都味同嚼蜡,还带着一股社死的酸涩。
而总裁办公室,确实如同西伯利亚寒流过境。
厚重的红木门紧闭着,隔绝了外界的窥探,却隔绝不了那几乎凝成实质的低气压。百叶窗被拉得严严实实,透不出一丝光。巨大的办公桌后,谢辞背对着门口,面向着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繁华的城市景象,阳光正好,却丝毫照不进他周身那片阴霾。
他站得笔直,像一尊冰冷的雕像。深灰色的西装外套被随意地扔在旁边的真皮沙发上,只穿着挺括的白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紧实的小臂。但此刻,那手臂的肌肉正紧紧绷着,昭示着主人内心的滔天巨浪。
地上,散落着几份文件夹。纸张凌乱地铺开,上面还有清晰的脚印——显然是被主人盛怒之下扫落在地,又泄愤般踩了几脚。
空气死寂,只有空调冷气发出的微弱嘶嘶声,以及……谢辞压抑到极致的、沉重的呼吸声。
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昨晚那地狱般的场景。璀璨的水晶灯,衣香鬓影的宾客,他志得意满的宣告……然后,那个女人!那个该死的女人!竟然!竟然当众掏出个税APP!控诉他拖欠一万三千八百五十六块七!!!
“劳动法第五十条……”
那清晰无比、字字诛心的声音如同魔音灌耳,一遍遍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随之而来的,是宾客们震惊、错愕、最后化为压抑嗤笑的无数张脸!还有母亲那冰冷得如同淬了毒的目光!
“砰!”
又是一声闷响!
谢辞的拳头狠狠砸在了冰冷的钢化玻璃窗上!指关节瞬间泛红。巨大的落地窗纹丝不动,只发出沉闷的回响,映出他扭曲而暴怒的脸。
耻辱!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他谢辞纵横商场,何曾受过如此当众的羞辱?还是被自己公司一个小职员,用劳动法给“处刑”了!
怒火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里翻腾、咆哮,几乎要将他吞噬。他想立刻冲到那个该死的女人面前,掐着她的脖子质问她怎么敢!他想把她丢到最偏远的项目上自生自灭!他想……
可愤怒到了极致,反而生出一种近乎荒谬的无力感。
他能做什么?用权势压她?把她开除?那不正坐实了她“讨薪”的正当性?昨晚的闹剧只会被传得更加绘声绘色,成为他谢辞洗刷不掉的污点!他仿佛被困在了一个由自己亲手编织的、名为“霸总尊严”的牢笼里,而这个叫梦颜的女人,正举着劳动法的大锤,在外面咣咣砸墙!
“呵……”一声低沉而自嘲的冷笑,终于从他紧抿的唇间溢出,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狼狈。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地上狼藉的文件,又落到办公桌一角那个早已被清洗干净、却仿佛还残留着柠檬薄荷廉价香精味的粉色保温杯上。
梦颜……
这个女人的名字,像一根带着倒刺的荆棘,狠狠扎进了他骄傲的心脏,带来持续而尖锐的痛楚和……一种无法言喻的、被彻底冒犯却又无可奈何的憋闷。
时间在诡异而压抑的气氛中,艰难地爬行了两天。
第三天,夜幕如期降临。城市的霓虹渐次亮起,勾勒出钢筋森林冰冷的轮廓。写字楼里加班的灯火也一盏盏熄灭,只剩下零星几处还亮着,像散落在夜幕里的萤火虫。
梦颜就是其中一只“萤火虫”。
她正对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起,试图用疯狂的工作麻痹自己。这两天,她感觉自己像活在高压锅里,谢辞办公室那持续的低气压如同实质般蔓延到整个楼层,同事们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小心翼翼的同情和一丝“壮士走好”的悲壮。她只想赶紧把手头这个项目收尾,然后……大概就可以卷铺盖滚蛋了?
突然!
毫无预兆地!
头顶的日光灯管猛地闪烁了几下,发出“滋滋”的电流声,随即——
啪!
整个办公室区域,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啊!”
“停电了?”
“怎么回事?”
短暂的惊呼和骚动在黑暗中响起。梦颜也吓了一跳,心脏猛地一缩。她下意识地看向窗外。
窗外,本该是对面写字楼整齐排列的格子间灯光,此刻却……一片漆黑?
不,不对!
梦颜的眼睛猛地睁大了!
只见正对着他们公司这栋楼的、那栋更高也更气派的摩天大厦——谢氏集团总部大楼的主体部分,此刻也陷入了一片黑暗。但就在那一片漆黑之中,有规律地亮起了一排排、一列列明亮的白色灯光!
那些灯光并非随意点亮,而是被精妙地控制着,如同巨大的像素点,正在夜空中勾勒出清晰无比的图案!
一笔,一划,逐渐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