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一个字，没有温度，没有起伏，穿透了战场鼎沸的喧嚣，精准地钉入呼延灼的耳膜。
那不是命令，是宣判。
呼延灼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冻结。
他最后的勇气，他身为草原雄鹰的骄傲，被这个字轻易地击得粉碎。
他眼睁睁看着那堵移动的钢铁城墙，离他越来越近。
“踏。”
“踏。”
“踏。”
大地的震动，与他心脏狂乱的跳动重合。每一下，都踏在他的灵魂上。
逃！
脑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可他又能逃向何方？
前方，黑色的骑兵洪流再次卷起，那个年轻雍王的刀锋在火光下划出一道死亡的弧线，正对着他的方向。
后方，是那台正在收割生命的绞肉机。
左右，是他那些被吓破了胆，开始崩溃后退的族人。
绝境。
“啊啊啊！”
极致的恐惧，催生出野兽般的疯狂。呼延灼的面孔扭曲到不成人形，双目赤红。
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死在另一个战士的刀下！
他猛地一拉缰绳，不再看那步步紧逼的步兵方阵，而是将全部的恨意与恐惧都投向了那个骑在马上，身姿挺拔的雍王。
“姜恪！”
他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催动胯下伤痕累累的战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挥舞着金背大刀，朝着姜恪发起了决死冲锋。
这是他作为黑狼部第一勇士，最后的尊严。
姜恪看见了。
那头绝望的困兽，选择了向他扑来。
他的眼神没有半点波动，只是握紧了手中的横刀，准备亲手了结这个带给他麻烦的家伙。
虎豹骑的冲锋已经卷到近前。
陷阵营的脚步声也近在咫尺。
两支王牌部队，即将完成对敌军主帅的合围。
就在呼延灼的金背大刀即将挥出的瞬间，就在姜恪准备迎击的刹那。
一道黑色的铁壁，从呼延灼冲锋的侧方，蛮横地插入。
是高顺。
他没有脱离阵型，他本人就是阵型最锋利的尖角。
面对冲来的战马，他没有闪避，只是向前踏出了一步。
一步，便卡死了战马所有的前进路线。
他左手的方盾重重向上格挡，沉闷的撞击声中，战马发出一声悲鸣，前蹄失控扬起。
呼延灼在马背上身体剧烈摇晃，门户大开。
就是现在。
高顺的身体微微下沉，右手的短刀自下而上，从一个刁钻无比的角度，迅猛地刺出。
没有金铁交鸣的巨响。
没有惊心动魄的对决。
只有一声沉闷的，刀锋切入肉体的声音。
“噗嗤。”
短刀精准地从呼延灼盔甲的缝隙，肋下最柔软的地方，捅了进去，直没至柄。
时间，在呼延灼的世界里变慢了。
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腰腹间多出来的那个刀柄。
剧痛，迟钝地传来，瞬间席卷全身。
他手中的金背大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涌上喉头的却只有大口的鲜血。
身体的力量，随着血液一同流逝。
他从失控的马背上翻滚下来，重重摔在冰冷的泥土里。
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一片整齐划一的，沾着血污的铁靴。
那支可怕的步兵方阵，没有因为他这个主帅的倒下而有任何停顿。
“踏。”
冰冷的铁靴，踩过他的手臂。
“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