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算是我和林栖之的因果吗?我的意思是,这算是她间接帮我或者闵瑜的吗?还是说像无猜答应给人实现愿望那样,只是个巧合……”
竹节虫看向谢水流,她大脑中空空一片,读不出任何情绪,仿佛所有的念头都随着这句话流了出去,它无法判断她问这话的意图,只是能猜出一二:“原来你并不是那样无私。”
“可以回答我吗?尊敬的竹节虫老师。”
竹节虫缓缓开口:“如果我回答,只是个巧合,你会如何?”
谢水流笑笑:“其实也不会怎么样。”
“你会认为她用你好友的尸体诓骗你,恩情反而变成仇怨?”竹节虫的问句很慢,一边问一边看谢水流的反应,但这个女人也是奇了怪,涉及到这个重要的问题时脑子竟然一片空白,仿佛这些句子刻在嘴上,顺其自然。
“不会,我只是想知道而已……”
“你会因此算计她,故意让她进入自己的场景,失控杀死你,以至于被制裁受重罚吗?”
谢水流失笑:“您怎么这样想我?我不是这样的人,我还想要鬼信物呢!说起来也真奇怪,她明明人就在居委会,鬼信物却失落在外,但我见到她的时候,她自己手里就拿着《东郭先生》呢,她是潜逃已久吗还是怎么?”
“你会那样做吗?”竹节虫并不正面回答。
“如果我说‘会’,您会不会直接把这个任务从我手机里剔出去?”谢水流晃了晃手机,“我不听从你们的话……这种情况。”
竹节虫含笑:“可惜您的体质实在不合适,否则真想和您长期合作呢。事已至此,我就对你说了吧。那个挣脱冥婚的女孩,祈求是真的,林栖之帮她把尸体带回此地是真的。但林栖之借机利用别人的尸体钻空离开居委会也是真的,帮助是真,利用也是真,你如何抉择?”
“闵瑜安息了吗?”
“呵呵,那真是个坚韧的鬼魂,是的,她安息了。”
谢水流的思绪忽然能懂了,竹节虫讶然,对方是刻意控制自己发呆的么?
她对竹节虫说了谢谢,起身:“我会帮她的……老实说,我一直觉得收集鬼信物这事儿很耗费我的心力,目睹别人的痛苦却什么都做不了,像个观光客。今天听你说完,我倒是明白了收集它的意义,流放地……徘徊者……真贴切啊,连做鬼也要自我救赎,我们这些徘徊者,就是阻拦他们,不让痛苦繁衍出更多痛苦,减少受害者,大概是这样。”
“你真会说。”
“我找不到林栖之,我也不知道怎么把她带到她的场景里,要是这个事也能告诉我就好了。”
“呵呵,我也找不到呢,她钻了空子,我当然不知道在哪里。或许你能发现呢,”竹节虫意味深长,又补充说,“有的红衣厉鬼罪孽深重,力量也大,专门在流放地的鬼……工作人员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多,并且我们都只能待在自己的岗位,能游走的工作人员不多,有些鬼的手段,我们不大清楚。”
“你们不招些公务员?解决一下我们阳间糟糕的就业。”谢水流开了个玩笑,竹节虫笑得上半身晃晃悠悠,像舞中被吹动的一根树枝。
“等你收集齐了信物脱离徘徊者身份,就会把我们都忘记啦!世间通灵的人太少,通灵的人死后愿意做这些事的也不多。逃离人世间的喜怒哀乐,整日做别人悲惨人生的观光客,还要硬着心肠给所有人想折磨的办法,又不能享受其中,须冷静,克制地觉察他们的痛苦,衡量惩罚的程度,再交上报告,常常开会反思,几百年也不见得能晋升一回……还要引导迷失的鬼魂回正道上去……但走正道去投胎的人,又不属于我们流放地这样偏远部门的绩效,哪怕是阴间的社会工作也很琐碎难做……所有鬼一来,生平就递过来,都要记住每个鬼生前发生了什么。”竹节虫抱怨起来,谢水流笑着听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