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尚书的手紧紧攥住桌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一缕灰白的鬓发被冷汗黏在额角。
屋外的风声呜咽着,像极了某个魂灵的叹息。
"你刚出生那会,谢嫣确实对你极好。"宁尚书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可谁能想到谢嫣竟然为了一个谢雨柔把你糟践成这幅样子。"
"也不是的。"晚娘手指死死掐着自己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在谢雨柔出现之前,谢嫣就很不正常了,更确切的说,从你出生后,谢嫣就开始不正常了。"她的声音又突然低了下去,像一缕飘散的烟。
“是啊。”宁尚书的手指在案几上敲击出一个突兀的节奏,打断了晚娘的话。
屋内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只能听见烛芯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噼啪"声。
晚娘突然扑到床前,她的裙摆扫过地上的茶杯碎片,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那时候你还不记事……"她颤抖的手指轻轻抚过宁清洛包扎的伤口,眼神突然变得涣散,仿佛陷入了某种可怖的回忆。
宁尚书突然站起身,官袍上的暗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当时你还不记事,谢嫣已经对你不好了,你爹爹说一开始没有注意到,有一天突然看到你自己在哭,胳膊上还有青青紫紫的伤痕。"晚娘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眼神飘向远处的黑暗:"两个胳膊都是的,那么点的孩子,就算是不小心磕碰,也不会出现那种伤痕,而且是两个胳膊都是,肯定是被人故意掐打上去的,那小小的胳膊上,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你爹爹跟我讲的时候,我当时差点想要提着刀找谢嫣理论……"
晚娘突然捂住嘴,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
"青一块紫一块的,晚娘知道了心疼,我亲眼看见的更是心疼……"宁尚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玉扳指,眼睛里突然迸发出一种可怕的光。
"经过多日调查才得知,谢嫣白天里对你温柔备至,晚上在没人的时候,就对你打骂不休,打骂你后,看你哭的厉害,又开始跟你道歉哄你,根本是一副不正常的样子。"
宁尚书突然发出一声类似呜咽的声音,眼泪大颗大颗滚落,瞬间老泪纵横。
即便过去了这么久,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宁尚书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晚娘猛地抓住宁清洛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捏碎。
"谢嫣就像是个神经病,她打完你又抱着你哭……"晚娘的声音支离破碎:"一边道歉一边哄……"她的指尖在女儿腕上留下一道道红痕:"根本不像个正常人……"
宁清洛疑惑的看着宁尚书:“既然她不是个正常人,那你们当初是怎么舍得把我送到她手里的?”
宁清洛当时太小了根本不记事,现在听到了头皮感觉发麻。
宁尚书突然剧烈地呛咳起来,一口茶喷在了袍前襟上,留下深色的水渍,连忙用手帕擦拭着嘴角。
"是啊,也没见谢嫣之前对孩子有这种毛病,这事情跟你祖父说了,你祖父想着是谢嫣得了什么怪病,去问过太医,太医说许是生产后得了什么癔症,也找过太医来给谢嫣把脉,可什么问题都没把出来,为了你的安全,我实在是不放心你再留在谢嫣身边养着了。"
宁清洛猛地抬头,眼中的泪光在烛火下闪烁不定。
"所以太医院的人都来看过却查不出半点毛病..."她突然轻笑一声:"于是就把我送去了祖父建的天香院养着了?"
宁清洛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被角,包扎手掌的白布渗出点点猩红。
"是你祖父自己开口的,不是我要送去的。"宁尚书猛地站起身,官帽上的玉珠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袖中的手微微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