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宁尚书急促的呼吸声跟晚娘低声哭泣。
房内的铜漏滴答了三声,空气凝结如冰。
宁尚书的呼吸声粗重浑浊,震得案上烛火摇摇欲坠。
晚娘的抽泣裹挟着衣袖间淡淡的沉水香,丝丝缕缕渗进绣枕里。
宁清洛直勾勾盯着床顶繁复的葡萄缠枝纹,瞳仁里映着帐幔投下暗影,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床顶,一言不发。
晚娘见宁清洛的脸上呈现不正常的红晕,下意识的试上宁清洛的额头。
"夫君!"晚娘突然惊叫,指尖触到女儿滚烫的额头时像被烙铁灼伤般缩回:"清儿的额头好烫。"
宁尚书转身时蹀躞带撞翻了珐琅烛台,蜡油在金砖上绽开一朵畸形莲花。
他刚迈出一步,忽觉腰间一沉。
宁清洛的手指如铁钳般攥住他的衣带,甲床因用力过度泛起骇人的青白色。
"清儿放手!"宁尚书拽了两下,绣着孔雀纹的锦缎在她指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宁清洛就是死死的拽着,怎么都不肯撒手。
宁尚书一脸的无奈:“清儿,你发烧了,不能耽搁,得找府医来给你把脉开药。”
晚娘捧着宁清洛的脸,拇指拭去她眼尾不正常的潮红:"清儿听话,松开手好不好,让你爹爹去喊府医来给你瞧瞧,你定是受了凉,这么不吃药的烧下去会烧坏身体的。"话音未落,一滴冷汗顺着宁清洛尖削的下颌砸在鎏金床栏上。
"不准叫府医。"宁清洛翻过身,声音沙哑得像碎瓷摩擦:"从今往后……"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唇间溢出铁锈味:"以后也别让府医踏入紫檀院半步。"
宁尚书跟晚娘都是聪明人,见宁清洛这说法,就感觉到里面定有什么问题。
所以宁尚书停下了去找府医的想法,转头对宁清洛道:“你为何要说以后都不让府医踏入紫檀院半步?”
烛火"啪"地爆开一朵灯花,映得宁尚书眉心那道常年不展的褶皱更加深刻。
他的手指在衣服的云雁纹样上无意识摩挲,丝绸发出窸窣的抗议声。
晚娘手中的帕子早已绞成了麻花,细密的汗珠顺着她梳得一丝不苟的云鬓滑落,在石榴红的织金马面裙上洇出深色痕迹。
宁尚书见宁清洛半天没有反应,声音沉得像是从井底传来。
他缓缓坐回床沿,描金床框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把话说清楚。"
宁清洛突然撑起身子,素白的中衣被冷汗浸透,在后背勾勒出蝴蝶骨嶙峋的轮廓。
她伸手拨开床帐上悬着的鎏金香球,一缕青烟蜿蜒爬上天青色的帐顶。
"我从女德司回来后知道的事情,府医早就被谢雨柔买通了,并不是府医的医术有多高超,是谢雨柔根本身体就没什么事了。"宁清洛的指尖在锦被上划出凌乱的纹路:"至于我是怎么知道,说来话长,我也就不怎么想说了,反正不能让府医来紫檀院。"话到此处猛地呛出一串咳嗽,晚娘忙用帕子去接。
宁尚书突然按住宁清洛颤抖的手腕,他声音发紧:"你的意思是,谢雨柔一直以来都是装病的?"
"算是装病,也不算是,心悸之症她确实有,但远远没有她表现的那么严重,经过这些年府医的调理,也早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宁清洛惨白的唇弯出古怪弧度,手撑着床榻慢慢的坐起身子:"现在如果是气急了眼,还是会有些不舒服,但不至于要命,从一开始,她那点心悸就不会致命,从小都是装的,装病或许是为了得到舅父舅母的怜惜吧,最初的原因我也不清楚,她应该也不会自己承认,只是一次阴错阳差之下,我从人口中得知的府医的事情。"话未说完,突然剧烈喘息起来,指甲在描金床栏上刮出刺耳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