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渡看到的,是一张与秦淼有着五分相似的脸。
尤其是挺翘的鼻尖,以及略显苍白的唇色。
可细看之下,气质却又很不相同。
秦淼是个小聋子,性格羞涩敏感。
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总是下意识地把自己缩安全区,即便被逼急了也只会不痛不痒地挠人。
但眼前的池欢,眉宇间带着历经世事后的清冷澄静。
纵然笑容温和,却给人一种很值得信赖的感觉
口罩被意外扯下,她并没有急着带上。
只是微怔了一下,随即弯起眼眸,轻轻勾了勾小女孩的手指,逗她。
直到小女孩瑶瑶被她吸引,忘记了哭闹。
池欢才轻巧地将她抱起,朝着裴渡的方向走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池欢以为他已经走了。
她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在病房里要放松不少。
眼看她越来越近。
裴渡眼神无比暗沉。
无数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疯狂叫嚣。
他很想冲上去抓住她的手腕,质问她到底是不是秦淼!
问她为什么要躲着他?
为什么要跟他装作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这六年,她到底去了哪里?
然而,脑海中却回想起这几天来与她相处的画面。
裴渡清楚,就算他冲上去,也绝对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所以,他悄悄地藏回了粗壮的廊柱后面。
眼神复杂地目送着池欢抱着孩子走进住院部的大门,消失不见。
裴渡在原地站了很久,才转身走向了与她完全相反的方向。
当晚的京城。
专机降落后,裴渡被老张送往了总军区医院进行全面的身体检查。
负责为他进行诊断的,是全国最顶尖的脑外科专家年过花甲的孟教授。
孟教授仔仔细细地看着从A市医院传真过来的病历资料,以及裴渡刚刚出炉的各项检查报告。
良久,他推了推眼镜,看向病床上神色淡漠的裴渡。
“裴渡啊,你这次真的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孟教授感慨道,“不过A市虽然只是个三线小城,医疗条件跟京城没法比,但是,给你做这台手术的主刀医生,能力是真的很强。”
他指着CT片上那个极其凶险的位置,对裴渡解释:“这个位置,差一分一毫,你现在就不可能这么清醒地坐在这里跟我说话。”
“在你受伤后性命垂危的情况下,她的所有处理方式,无论是手术时机的把握,还是术中方案的选择,都非常及时,而且精准得可怕。”
“再加上你小子自己身体素质过硬,恢复得才会这么好。”
“后面只需要静养一阵,很快就可以康复。”
裴渡全程安静地听着,听到这些意料之中的夸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垂在身侧的手,却不自觉收紧。
“孟教授,那我痊愈之后还能继续留在部队吗?”
孟教授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许,眼神里带着一丝惋惜。
他坦诚地说道:“回去是可以,但你的情况……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冲在一线执行那些高危任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