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很快便拿来了纸和笔,不是寻常的便签纸,而是印着陆家宅邸暗纹的专用信纸。
质感厚重,透着一种无声的矜贵。
但对于池欢来说,越是精致就越代表着陆家对她的看低。
她知道,今天不写下这张欠条,她走不出这个门。
于是,池欢径直走到茶几前一笔一划地开始写。
但陆家的人却要她清晰到连利息都一一算清。
池欢握着笔的手泛出青白色。
沉默地按照他们所说的写了上去。
写完最后一个字,她放下笔,将那张写满了她耻辱的借条推向茶几中央。
苏妙立刻伸手拿了过去,像鉴赏一件战利品一样,仔仔细细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才满意地递给柴碧云:“妈,您看,写好了。这下清清楚楚。”
柴碧云淡淡地瞥了一眼,便对陆浮说:“收起来吧。”
但苏妙依然不肯放过池欢。
“池欢,今天这张条子只是个开始。我们可把话放在这儿,以后,只要被我们发现你花了陆沉一分不该花的钱,我们就给你记上一笔。等攒多了,拿给陆沉好好看看,他费尽心思娶回来,当宝贝一样供着的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池欢走出陆家大门时,阳光明明很好,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只觉得浑身冰冷,仿佛刚才在客厅里,连同自尊一起被剥掉的,还有她全身的温度。
终于走出了那扇庄严的铁门。
她大口地呼吸着外面的空气,试图将胸腔里那股堵塞的恶心感压下去。
失魂落魄之际,一道略带磁性的男声突兀地在她身侧响起。
“池医生,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你。”
这个声音……
池欢猛地抬头。
只见不远处,线条硬朗的黑色越野车旁,裴渡高大的身影正依靠着车门。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冲锋衣,拉链随意地拉到胸口。
下身是同色系的工装裤,脚上踏着军靴。
俊而张扬的脸带着几分野性的不羁。
他怎么会在这里?
池欢的眉头瞬间皱紧。
她没想到会有再见裴渡的机会。
还是在这样的时机。
并且,明明之前自己在他面前都是戴着口罩,这人却能一眼就认出他。
说明,他或许早就已经开始怀疑。
想到这里,池欢迅速敛下所有表情,清冷地问了一句:“裴先生,你的伤……已经全好了吗?”
裴渡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脸色这么差地从里面出来,看来是被欺负的不轻啊。”
“所以说,池医生你看病的眼光一流,挑男人的眼光可不怎么样嘛。居然会让你一个人来面对这些。”
他的话精准地戳中了池欢痛的地方。
被看穿的恼怒涌上心头。
“裴先生!”池欢声音一扬,带着些许怒气,“我们严格算起来也只见了两次面。你不觉得管得有点太宽了吗?”
她的反应如此激烈,倒让裴渡有些意外。
裴渡挑了挑眉,耸了耸肩说:“好吧。本来是看着也算半个熟人,想着可以捎你一段的。现在看来,池医生你是不可能领这个情了。”
“谢谢,不了。”说完,池欢提步朝着出口走去。
裴渡看着她纤瘦的背影,插在口袋里的手不自觉地攥紧。
他有很多话想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