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甫的阴谋,再深沉,能算得过遍布天下的不良人密探吗?
杨国忠的财富,再惊人,能收买得了那些只认虎符不认钱的将士吗?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阴谋诡计,都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般的笑话。
何惧之有?
马车在永王府门前缓缓停下。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的沉闷声响,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李璘从车厢里走了出来。他抬头看了一眼悬挂在府门上方的巨大匾额,有“永王府”三个烫金大字!。
府门的侍卫和闻声而出的管家躬身行礼,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都敏锐地察觉到,自家王爷从宫里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
“都退下。”
李璘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没有让任何人搀扶,也没有理会跟在身后的管家,独自一人,一步一步地踏上台阶。
穿过前院,走过抄手游廊,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不喜欢这座王府。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代表着那个男人的恩赐,也代表着一种无形的束缚。它时刻提醒着他,他是谁的儿子,他的荣华富贵来自于谁的施舍。
而他,最憎恶的就是施舍。
李璘推开了书房“听雪楼”的门。
陈旧的书卷气和微凉的墨香扑面而来。
他没有点灯,径直走到窗前,推开雕花木窗。
窗外,是王府后院的一片竹林,夜风穿过竹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月光如水,洒在书房的地板上,映出一片清冷的银辉。
他在黑暗中站了很久。
终于,他动了。
他走到那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没有坐下,而是伸出手指,在书案的右下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用指节轻轻叩击。
“咚……咚咚……咚……”
三长两短,节奏古怪而又沉闷,是某种古老祭祀前的鼓点,敲击在人的心脏上。
这是他与那个影子世界唯一的联系。
做完这一切,李璘便负手而立,静静地等待。
书房里再次陷入了死的寂静。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长,每一息都变得无比煎熬。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压力,有某种不可名状的存在,正在从虚无中凝聚成形。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一炷香,也许只是几个呼吸。
一道黑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书案前的阴影里。
他不是走出来的,也不是跳出来的,他就那么凭空出现了,他原本就是那片黑暗的一部分。
来人身着一套玄黑色的鱼鳞软甲,甲片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幽暗的冷光,却不发出声响。他的脸上,覆盖着一张狰狞的青铜鬼面,面具遮蔽了他所有的表情,只露出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正是大唐不良人,不良帅,袁天罡。
“殿下。”
袁天罡单膝跪地,盔甲与地面接触,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