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尤从小区走出来,上了车程礼才发现她右侧脸颊又肿又红,还有一道明显的巴掌印,显然是被人
打的。
意识到周尤刚刚在电话中一闪而过的哽咽声,程礼猛然察觉她刚刚在家里肯定跟家人大吵了一架。
周尤不想说话,害怕一开口就哭出来。她紧绷着脸,咬紧牙关,目光直视前方,故意不看程礼。
程礼见她不想提,犹豫片刻,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驱车离开。
路上车厢里特别安静,程礼几度想开口,都怕惹周尤伤心。
回家路上有一家甜品店还没打烊,程礼将车停在马路边,松开安全带,跟周尤商量:“对面有家甜品店还开着,要吃提拉米苏吗?我去给你买。”
周尤嘴巴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似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扭过脑袋,对上程礼心疼又克制的眼神,含着泪无声地点点头。
程礼见她答应,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柔声嘱咐她:“在车里等我几分钟,我马上回来。”
周尤还是没开口,一味地点头。
程礼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拧开车门钻出去,大步流星地走向那家亮着灯的甜品店。
周尤坐在车里望着他宽阔、远去的背影,抬起手背无声地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等程礼提着甜品回来,周尤已经克制住情绪。
程礼在车外接了个电话,怕周尤等不及,他一边打电话一边够长手将甜品从车窗口递给周尤。
周尤接过程礼打包回来的抹茶茉莉提拉米苏,慢慢撕开包装,拿着勺子小口小口地往嘴里塞。
抹茶粉有点苦,奶油却甜得腻人,这两种综合起来,反而清爽起来。
这通电话是周尤父亲打的,刚在厨房两人私下加了联系方式,方便沟通。
或许对方早有预谋,知道周尤如今有了庇护处。
电话里,周维安叹着气,等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跟程礼讲程礼父母离开后,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儿。
或许是维护妻子的体面,又或许是不愿意这个新加入的女婿知道家里的难堪,周维安将一部分事实隐去,只说母女俩闹了点小矛盾,杨丽茹不小心打了周尤一巴掌。
程礼几度想要质问周维安夫妻到底有没有把周尤当亲生女儿看待,话到嘴边考虑到身份不合适,还是默默咽了回去。
他唯一后悔的是,他刚刚不该一走了之,而是应该留下来陪周尤一起面对。
妻子脸上的那巴掌仿佛打在了他心里,难受得他不敢多问。
电话那端的周维安还在替妻子狡辩,程礼已经没了兴致听下去,却又不好挂电话,只能一边敷衍着,一边观察着周尤的状态。
甜食确实很容易让人产生幸福感,周尤吃了小半,感觉心里的那点苦已经被提拉米苏压了下去。
吃多了有点腻,她放下勺子,重新包装好搁在挡风玻璃前,歪头看向还站在外面打电话的程礼。
程礼察觉到周尤的目光,意识到她等得快没耐心了,终于出声阻止周维安的抱怨:“爸,先到这儿。尤尤困了,我带她回家。”
这话一出,周维安立马停止了输出,连声说:“好好好,麻烦你了,你多关心关心她。”
程礼扯了下嘴角,平静道:“不麻烦,我该做的。”
话毕,他挂断电话,拉开车门钻进车厢。
察觉到程礼脸色不佳,周尤试探性地问:“这么晚,谁给你打电话啊?”
程礼拉过安全带扣上卡栓,偏头看了眼周尤,温和道:“你爸爸,他担心你出事儿。”
周尤哦了声,没有太大的反应。
程礼见她心情平复,不着痕迹地问:“跟妈吵架了?”
周尤闷闷地嗯了声,语气冷淡道:“她老这样,总是贬低我,我已经习惯了。”
“今天没忍住,将她心目中的好学生的真实面目给揭穿了,她不相信……觉得我心思太重,打了我一巴掌。”
“我讨厌死她了。以后我们可以不跟她往来了吗?”
程礼思索片刻,理智道:“完全切断往来恐怕不太可能,我尽量避免你们同框好吗?”
周尤也懒得去追溯,疲倦地笑了下,算是认同了程礼的看法。
她今天精神高度紧绷,今天中午又没休息,折腾这么一晚上,她这会儿已经累得说不出话了。
后半段路,她脑袋抵在车窗上,闭着眼慢慢陷入了沉睡。
程礼看她睡着了,不动声色地放慢了车速。
回到中渝小区,程礼将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车库。
回头看周尤睡得正香,程礼没吵醒她,他松开安全带下车,绕过车身走到副驾驶那边,轻手轻脚地打开车门,弯腰将人从车里抱出来。
周尤睡得深沉,没被吵醒。
回到家,程礼将周尤放在卧室的床上,替她脱了鞋、换了睡衣,又去卫生间接了盆热水,替她卸了妆、擦了脸并泡了个脚。
帮周尤收拾完,看着她舒服地睡下,程礼这才放心地进洗手间洗漱。
睡到半夜,程礼习惯性地将人搂进怀里,却发现怀里的人烫得不行。
他连忙坐起身,打开床头灯,伸手摸了摸周尤的额头,这才确认她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