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大夫说的没错,比起曾经他诊断过的众多病人,他很轻松地就判断出来大夫的症结究竟在何处。他握住齐大夫的手塞回被下,匆忙道:“正是因着凉而生的风寒,待我去帮你煎药来,你喝下后好好休息就没事了。”
青年的手因为发烧而变得很热,而陆柒月因为先天不足气血同样也不够,手脚时常冰凉。烧得有些迷糊的齐大夫“嗯”了一声,下意识地握住了他的手,惹得陆柒月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不过很快,他就松开了。
心脏鸣如擂鼓,咚、咚、咚、咚。
简直快要从他的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
“我、我去帮你抓药。”
少年逃也似地快步走到门外,他靠在门上,无论怎样深呼吸都无法让胸腔之下的小玩意儿暂缓跳动。
陆柒月端详了许久刚才被齐大夫握住的那只手,实在是觉得不能再想,便用另一只手背飞快地贴了贴自己的脸颊降温,随后快步去药房抓药了。
少年时代,总是会有一些幻想。
陆柒月知道自己的过往非常不堪——尽管这并不是他自己能够选择的,但他终究生来就是下等。
他并不奢求自己的心意能够传递给齐大夫,他想,只要能一直陪伴在齐大夫的身边,作为他的助力,这一辈子就已经心满意足。
齐大夫曾说过他不娶妻,陆柒月想过了,等他们变成两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就找一处山水秀丽的地方隐居。到时若是真有人听说了他们的事专程前来拜访治病,那就再积德行善,反正齐大夫就是这样心软的人。
想着想着,时常就会笑起来。
所幸齐大夫只是小病,身体很快就恢复了。自那之后陆柒月也是拼命地向齐大夫学习行医之术,他生怕自己能力不足,一旦之后齐大夫要是再出现什么症状,他怕自己束手无策。
在那之后的第二年,兖州发生了水患。连日的暴雨让河流的水位上涨,不断冲击冲毁了河流的堤坝,良田被淹,无数百姓死亡,有更多的人流离失所。所谓哀鸿遍野,不过如此。
而那个时候,陆柒月正和齐大夫在兖州小凤镇行医。
那一日,他正与齐大夫在外看诊,一名妇人抱着啼哭不止的孩童焦急地询问齐大夫治疗之法。陆柒月素来不喜孩童,便远远地到石阶上整理着药箱,偶尔向那边看上一眼。
可就在这时,他听见远方传来男人惊恐的叫喊,陆柒月抬头,不到片刻的时间,快要有一人高的洪水便从东边方向涌来,一眨眼的功夫就淹没了整片的房屋。
也是这刹那间的功夫,他眼睁睁地看着齐大夫和那妇女小儿被洪水卷走。
陆柒月浑身的血液瞬间变冷了。
“齐大夫!!齐铭!!”
陆柒月疯了一样地跳入水中,这洪水冰冷刺骨,恍然让他想起了那一天花街的雪夜。可是陆柒月忘记了,他忘记了他也不会水,在浮沉的视线里,他眼睁睁地看着齐大夫被冲到更远的地方。
“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