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有心。”
张飞收去了面对其他曹魏大将的唾骂嘲讽，整个人很平静的对着夏侯惇拱了拱手，“你我俩家总归有姻亲所在，我若不来，只恐无颜去见夫人。”
见四周两万蜀军步卒已冲进战阵解了燃眉之急，夏侯惇点了点头，“涓儿还好么？”
“嗯。”
夏侯惇持枪转马，正面前方追杀而来的大批楚军，轻声开口，“你麾下仍有步卒两万，且战阵不散，我军铁骑却已溃败，需时重整，烦劳将军在我身后三百步外立阵，我军死尽，再烦请将军抵住贼军。”
张飞持枪身后，“你不必如此，我既来了，就是来还情于夏侯氏，便是大哥要追究我丧军之责，某也敢担之。”
“你不欠我夏侯氏任何，当年你与涓儿成亲之时，我虽未到场，可那日却也饮下了你送来的喜酒。”
夏侯惇长叹，“纵各为其主，然两情相悦，天意使然，我非涓儿高堂，叔父尔，便是涓儿真是我之女，我亦不会阻拦，为何？夏侯之女配酒肉屠夫确实不妥，但若配天下名将，当阳断喝之人便是我夏侯光荣了。”
张飞笑了出来，“曹操麾下大将，唯有你夏侯元让最对某家的脾气！此生能与你结有姻亲，张翼德不枉来世一遭。”
夏侯惇正视张飞，“你张翼德今日来此救我，元让深感其情，但你追随玄德公，我效忠明公，此志不改。”
“走吧。”
老将拨马直面万军，脊背挺拔，“夏侯元让已此老迈残缺之身换我曹魏大业永成，有何悔之。”
张飞默语，最后看了一眼这独眼老将，看着他眼中的执著，终点头离去，不过临走前他留下了一句话。
“夫人已为妙才立墓，清明寒食，香烛不断。”
“日后也有你夏侯元让一祭！”
“多谢。”
半个时辰后，夏侯惇全军尽殁。
这位追随曹操起兵的老将，硬生生拦住了李世民半个时辰，让曹魏铁骑大部撤走，而他自己.......
精骑簇拥之前，银甲血袍，胯下战马连中五箭的李世民静静地看着前方那鲜血淋淋的大将，看着这位脸上已被血水所涂抹的曹魏大将此刻立身于战场中央，满地尸骸之间，在他的身后躺满了麾下轻骑的尸体。
此刻，大将端坐于马背之上，目光空洞，头盔之下满是鲜血溢出，而他的手中还死死抓着那把几乎要断裂的长枪。
孤身一人，却依旧挡在了李世民的大军之前，寸步不让。
望着前方那人挺拔的身躯，和不再有起伏的胸膛，身旁的骑兵张弓搭箭瞄准了大将，但却被李世民轻轻抬手打断。
“不必了。”
立身于马背上的李世民对着前方持枪之人恭敬的行了一礼，眼中满是敬畏。
“已两千轻骑活生生挡住了我数万大军半个时辰，曹公能成大业，绝非气运之说。”
“世民服拜忠侯。”
“驾！”
很快，马鞭扬起，李世民率大军越过前方大将，无数楚骑从他身旁呼啸而过，而他却依旧静静地坐在马背上，持枪凝望前方。
力竭而死。
脱力而死。
至死持枪镇前路。
当身旁再无楚骑冲锋之时，那端坐于马背上的大将最后看了眼天边朝阳，才慢慢合上了他的双目。
孟德，先走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