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进入,高朝世就见一个独眼的短身汉子,被铁链绑着手脚,看到游天一进来,便扑通跪倒,拱手大喊:“不良人十一校尉全守忠,见过大帅。大帅,我是冤枉的!请大帅为我做主!”
在他身边蹲着的林烨站了起来,退回到游天一身边。狱卒搬来两个椅子,请游天一和高朝世坐下。
这位名叫全守忠的天罡校尉,此刻形貌十分凄惨。右眼成了个血窟窿,左胳膊软塌塌的,显然折了。
浑身又脏又臭,满是血渍。
“你若无辜,我自然会为你主持公道。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游天一面无表情道。
“诺!”
全守忠扯着铁链作了个揖,喘了几口气,仔细回忆着,脸上恐惧的表情令人动容:
前日凌晨,我们六人领了三统领的任务,上午便集齐兄弟,骑上快马,出了长安一路疾驰,除了午食休息,没敢耽搁。跑了一日,到了戌时,月上梢头才赶到陇州驿站歇息。
一进去,就觉得那驿站透着股邪乎劲儿。
到处都是猫。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猫。
黑的,白的,花的,各种颜色。最小的只有一巴掌大,最大的有狗那么大。
足足有好几百只。
还好多死掉的,被啃得肠穿肚烂,眼睛冒绿光。好不瘆人!
满驿场都是冲天臭气。
大家伙都有点迟疑,我还跟破虏说,要不我们再赶点路,看看前方还有驿站不?
可破虏说,无非不过是些野猫罢了。我们不良人若连猫都怕,都别出门了。
我们这才进去喊驿长。
进去之后,又发现了奇怪之处。
陇州驿是连接长安和陇西的大驿,按说必设递铺,而且以前有来过陇州驿的弟兄们,也记得有递铺。还有铺长带着不少铺兵呢。
可现在,却空空如也。
等我们把驿长和驿卒喊出来后,又发现了怪异之处。
就是,他们的肤色很不正常,像是涂了一层银粉。个个眼圈发黑。走路的姿势也怪,弯腰驼背,双臂下垂,像大猩猩一样。
不过他们对我们很恭敬。
招待我们吃完晚食,就安排我们分房间休息了。我们六个每两人一房间,其余三十名兄弟六人一房。
我和黑闼睡在一房。
就在后半夜的时候,我觉得有点尿急,就起来小便。
看到黑闼竟然、竟然坐在床上,胸膛剖开,双手乱抓,翻掏着内脏,直接撕扯出来往嘴里塞。不怕疼一样。
我吓坏了。喊了他一声,他就爬跳下床,趴着向我跑过来。
对,就是爬着跑,速度很快。哪怕肠子心肺拖了一地也丝毫不影响。
脸上的表情我这辈子也忘不了。嘴唇一动一动,好像在说:“杀了我!”
他已经不是黑闼了,他在受苦,生不如死。
可我哪里还有那个胆气,吓得冲出房间,跑到大堂,结果看到了更骇人的一幕。
大堂的长方大桌上,有十几颗人头,正啃咬着桌上的无头尸体。有两颗,我看得清清楚楚,就是破虏大哥和独孤秉。
他们变成了人头了!
没有意识只会啃咬的人头了!
周边围着那些驿卒,都端着碗,围着他们。
我吓得夺门而逃,但因为腿软,还是慢了几步,被那些驿卒追上摁倒,幸亏我练过一些神行功夫,拼着瞎了只眼,折了条胳膊。抢了匹马跑了回来。
大帅,我真是冤枉的。你放开我!
游天一不为所动,缓缓道:“你六人也算好手,加上三十个身手不弱的兄弟。就这么无声无息着了道?你只看到那些驿卒了么?”
“好像,还有一人!对,是有一个。”
全守忠仰其独目,声音沙哑道:“我逃出来的时候,回头一看,二楼走廊站着个绿袍人,长得像判官一样。”
假设宁真在此,便知道,全守忠说的人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