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手套”双手交握,对着尸体闭上眼睛。一曲终了,凶手许完了愿……多半不是“愿世界和平”之类的美好祝福。
然后他捻灭了蜡烛,拿领主下饭,把蛋糕吃完了。
“忌日快乐,兔先生……晚安。”
凶手收走餐盘,拎起工具箱,离开了房间,脚下影子却没跟着一起走。
人离开,留在原地的影子蠕动着散开,橡皮擦似的卷过桌面、地面,把灰尘、头发丝、蛋糕渣……所有痕迹都抹去了,最后它从门缝溜了出去,追上主人。
办完事,凶手不慌不忙地沿着城堡二楼西侧的走廊离开。感谢领主先生的自负,城堡走廊内部没装监控。
他穿着软底皮鞋,踩在城堡地毯上,几乎没有脚步声。
行至拐角,“白手套”脚步忽然一顿,侧身望向窗外——透过二楼拐角的窗户,他看见三个鬼鬼祟祟的小身影。
领头的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亚麻色长发编着大麻花辫,发育期的长手长脚让她看着有点不协调。
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差不多的年纪,手拉着手,踉踉跄跄地跟在麻花辫后面。
凶手靠在窗边,影子就像墨水,从他脚下渗进了城堡建筑里。他低声哼着方才那首《黑色曼陀罗》,饶有兴致地观察这群半夜出逃的小朋友,一直目送他们穿过城堡后花园。
“运气不错,小可爱们,挑了个好日子。”
说完他起身离开,帘子一样悬挂在城堡外墙的影子倏地缩回去,跟上了主人的脚步。
直到这时,城堡外墙、花园和过道上被影子遮住的监控才晃动起来,重新将镜头投向花园。
而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很快,黄昏如期而至。
傍晚,天刚蒙蒙暗,紫外线余威尚在,清洁工已经到岗了。
他们是这个城堡的底层,起得最早、睡得最晚,干最脏的活,拿最少的工资。
两个清洁工轻手轻脚地上了二楼,忽然,其中一个停住脚步,问同伴:“什么声音?”
“什么?”
“嘘,你听。”
“这……哪个房间音响没关?”
“好像是小书房。”
“领主昨天夜里是不是在小书房休息了?他怕吵,要不咱们先走吧,二楼别扫了。”
“不可能,我换班时候注意过了,二楼都没拉窗帘——看,小书房门都没关严,说不定是晚班的滑头们偷懒……啊!对、对不起!”
门一开,推门的清洁工就直面了已经变成大兔子的领主,他一时以为自己撞破了领主的私人癖好,没敢仔细看,吓得顺手就要带上门。
“怎么了?”同伴被他挡住视线,没看见屋里有什么,只觉得光线刺眼,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好晒。”
小书房朝西,每天下午阳光最强,此时虽然已经是黄昏,余晖依然刺眼。走在前头的清洁工愣了愣,在书房门合上之前,忍不住又往里看了一眼——穿着诡异的兔子服的领主没拉窗帘,正沐浴在一大片金色的阳光下,背光的兔脸上凝固着一个血淋淋的微笑。
音响里的童声回荡在寂静的楼道里。
“曼陀罗啊,黑色的曼陀罗——”
【地下城】
第2章 美丽新世界(一)
“乌鸦……乌鸦……”
有个孩子嚎得电钻似的,绕着他的脑袋装修了一圈,吵得他想入土,遂努力把耳朵往胳肢窝里埋。
“电钻”不依不饶地追杀上来,唾沫星子四溅,连“雷霆”再“雨露”地冲着他耳朵眼灌:“嬷嬷快来!乌鸦动了!他动了!”
这一嗓子大概能把卫星震下来,他漂浮的意识一失足陷进了脑壳,余波荡起眼泪,冲开了他的眼皮,陌生的世界就这么撞了进来。
嚯,好清楚!
他先是惊叹,随后又有点迷惑:我视力有这么好吗?
借着不散光也不夜盲的眼,他很快看清了周遭:
这是间没开灯的小屋,十几平米,有个矮门和一扇一尺见方的小窗。门框又窄又矮,个子高的,进屋时弄不好得先鞠个躬,寒酸的小窗透过来些许微光,照着四壁萧条、室如悬磐。
屋里只有他本人和一个小妖怪……等等!
一张浮肿变形的大肉脸凑过来,跟着眼泪下来的鼻涕将落未落,正颤颤巍巍地悬在他鼻尖上。
神啊,这是什么品种?!
受到惊吓的男人爆发出了超水平的力量,猛地平移开一尺,逃离大鼻涕贴面。这一动就是一阵天旋地转,他眼前一黑,伸手抱头,抱到了一把擀了毡的头发,往下一捋,几乎有及腰长。
我是谁?
脑震荡的男人瞪着眼,一边等眼前的星星散开,一边茫然:我在哪?我干什么的?这发型赶的什么潮流?”
这时,门开了。
一个女人响应了“电钻精”的召唤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个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