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前面那道山梁,就能看见王家屯了。”王翼指着远处的山丘,脸上难得露出笑意。
“比一比谁先到!”
王大动喊了一声,率先滑了出去。
可是,当他们冲上那道山梁,所有人都猛地停住了。
山脚下的王家屯静得可怕,往日这个时辰,家家户户早就升起炊烟,孩子们在雪地里嬉闹。可现在,村子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气,只有几间房屋的残骸还冒着焦黑的木茬,大雪也盖不住那火烧过的痕迹。
王大动的声音发颤:“怎么回事?”
王翼的脸瞬间变得惨白,猛地冲下山梁:“快!下去看看!”
雪橇在雪地上划出深深的痕迹,众人拼命往村里赶。
越靠近村子,空气中的血腥味就越浓。
村口的歪脖树上,挂着几件破烂的衣裳,地上的积雪被染成暗红色,还能看到拖拽的痕迹。
“爹!娘!”
一个年轻猎户哭喊着冲进村子,很快就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声。
王翼疯了似的冲进自家院门前,门是虚掩着的,他的老婆衣衫不整地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支断箭,满身血污。不远处的雪堆里,露出半截小小的身子,是他才五岁的儿子,手中还攥着断裂桃木小弓,小脸冻得发紫,早已没了气息。
“啊……”
王翼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一拳砸在旁边的石头上,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来。
积雪炸开,埋在下方的青石竟四分五裂。
王大动看着断箭,还有散落的粟米,怒吼道:“是燕贼!你看这马蹄印,还有断箭,都是北燕铁骑的记号!”
张牧羊看着满地狼藉,握紧了腰间的寒翎刀。
这些村民的骨子是大梁的百姓,但也是北燕子民,竟惨遭如此屠戮,连孩童都不放过,简直丧心病狂。
“你们两个留下,帮白芷安葬白老爹和乡亲们。”王翼手指着两个猎人,眼睛红得吓人:“我们追!”
“我跟你们一起去。”
张牧羊腰间的寒翎刀,眼底燃起怒火。
白芷咬着唇,点了点头:“你们小心。”
这样往深处跑了十几里地,前方就出现了一支北燕铁骑,二十来人骑着战马,拉着三辆马车,车上堆着粮食和牲畜,正慢悠悠地往北走,看来是要回燕国。
“前面有处山坡,适合伏击。”
王翼左右看了看,低声道:“咱们绕过去,用弓箭解决他们。”
张牧羊看着他沉稳的侧脸,暗暗点头,不愧是当过营将的人,在这般悲痛之下,还能冷静地找到伏击点。
一行人踩着雪橇,悄无声息地绕到山坡上。
积雪没过膝盖,他们趴在雪地里,拉开了弓箭。
半炷香后,这些北燕铁骑慢悠悠地走进了伏击圈。
一个十夫长嘴里哼着北燕小调,手里还把玩着抢来的银镯子。
王翼猛地举起手,又狠狠落下!
“杀!”
十几支箭矢同时射出,像一阵雨点般扑向敌军。
那十夫长哼着的小调戛然而止,一支箭矢穿透了他的咽喉,翻身跌下马背。其余的北燕兵卒也被射得人仰马翻,惨叫声此起彼伏。
“好箭法!”
张牧羊暗暗喝彩,这些猎户的箭术竟如此精准,几乎箭无虚发,比靖边军的弓箭手还要厉害。
剩下的十来个北燕兵卒反应过来,纷纷跳下马,躲在马车和战马后面,拉弓反击。
箭矢嗖嗖地射过来,却被积雪和土坡挡住,根本就伤不到人。
“跟他们拼了!”
王翼低吼一声,踩着雪橇滑下坡去,快到近前时,他借着惯性跃起,手中的弯刀劈向一个躲在马后的北燕兵卒!
“杀!”
张牧羊紧随其后,寒翎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王大动和猎户们也纷纷冲了下去,喊杀声在雪原上炸开……
血债,必须血偿!
厮杀声、兵器碰撞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雪地上的血迹越来越多,很快又被新的落雪覆盖,却掩盖不住那深入骨髓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