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约莫弱冠之年,身材消瘦,有几分文质彬彬的书生气,生的十分清秀,眉眼干净、唇红齿白。
只是身上洗到发白的长衫袖口磨出了毛边,下摆还打着两个规整的补丁。
此刻他正盯着地上撒了一地的杂粮面,嘴唇微微发抖。
“这、这可如何是好……”书生蹲下身时,露出靴底磨穿的洞。他颤抖着捧起混了尘土的面粉,声音里带着哭腔:“方才典了砚台才换来的……”
“公子莫急。”李采薇也意识到似乎是因为自己刚才撞了对方一下,才让他失手将刚买下的面打翻在地,内心顿时颇为愧疚,立刻蹲了下来帮他一起收拾:“这面混了土,我照价赔给你。”
书生却像被烫着似的猛地抬头,正对上李采薇水盈盈的眸子,耳根瞬间红得滴血,结结巴巴道:“不、不干姑娘的事……是我走路出了神。”
杂粮面和地面上的灰尘混在一起,难以分开。
那年轻书生捡起木斗,但看着已经漏掉的底愣了片刻,便撑开自己的长袍下摆充当包袱,将已经被污了的杂粮面一点点小心翼翼的装入其中。
看到这一幕,李采薇心中闪过一丝不忍。
她从怀中掏出银两递了过去:“公子,这些面我买下了!你再拿银子去买些新的便是!”
“拿着吧,这钱足够你买十斗杂粮面了。”陈芸也在一旁开口道。
听闻此言,年轻书生却涨红了脸,怒声道:“你……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程云飞就算再穷,也不会拿人家的嗟来之食,你们有钱,尽管去施舍城外的乞丐!”
陈芸被骂的愣了一下,紧接着瞪大了眼睛咬牙道:“你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给你钱,你都不要?”
“我乃读书人,有的是风骨,用不着你们滥发善心。”年轻书生像是遭受了奇耻大辱一般,作势提着盛满杂粮面的袍子边,便要转身离去。
“公子请留步。”李采薇突然将他拦了下来,微微欠身道:“我们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只是想向公子道歉、做些补偿罢了。”
“不必!”年轻书生面无表情。
见对方质疑不肯接受银两,李采薇无可奈何的将其收回,但瞧见他提袍捧面的狼狈模样,犹豫片刻后,她将手中垫了一层棉布的篮子递了过去:“既然如此,公子若不嫌弃,先用这个当个盛物。”
“堂堂读书人,若是这般提袍招摇过市,未免太过不雅。”
年轻书生这才打量了一番自己的狼狈模样。
犹豫片刻,他这次倒没有拒绝李采薇的好意,伸手将篮子接过来,将杂粮面全部倾入其中。
“请姑娘留个地址,日后,好将这篮子送还回去。”他情绪平静了些许,轻声问道。
“城西春意坊。”李采薇福了福身,“一个竹篮罢了,公子不必挂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