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思恭慌忙膝行两步:“陛下!他那药箱已空,没有药,来了也没用。要等三天!三天后才有新药。”
“啪!”
朱元璋的拳头砸在柱上,顺着浮雕的龙须往下淌。
戴思恭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杀意,浑身颤抖。
“三天!”朱元璋突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疯癫的颤音,“好,就三天。”
他眼底布满血丝,像张猩红的蛛网,看向戴思恭道:“这三天,你稳定住皇后的病情。”
“臣定当竭力。”戴思恭拜道,“但是……但是……”
朱元璋杀机毕露:“但是什么?”
戴思恭继续磕头:“马天也说了,没有专治痘症的药,三天后有药,他也没有十成把握。还请……陛下做好打算。”
朱元璋暴怒:“你说什么?”
三丈外的宫女,都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重八!”马皇后的声音传来,虚弱却清晰,“你再这么对太医,我……就不治了。”
朱元璋顿时定住。
戴思恭跌坐在地,看见帝王脸上狰狞的杀意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孩童般的惶惑。
皇帝转身望向寝殿,后颈的肌肉抽搐着。
他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最终只是对戴思恭挥了挥手,“去熬药。“
这三个字说得极轻,却让太医如蒙大赦。
……
朱元璋走到窗前,看着病榻上的皇后,发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发抖。
“妹子,别怕。”他声音里带着淮西口音的柔软,“咱就在这陪着你。”
马皇后撑着床沿坐起来:“重八,你该回去批奏折了。”
“让他们等着!”朱元璋嗓音拔高,又立即压低成耳语般的絮叨,“那年你怀标儿的时候发热,咱不也扔下军令。”
马皇后看着他,嘴角荡起笑意:“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似的?去吧,我没那么容易死,我可是从濠州就跟定你的马大脚,阎王爷见了都要头疼三分。”
朱元璋大声道:“不许说那个字!”
马皇后望着丈夫赤红的眼眶,轻声哼起淮西小调,这是当年她给受伤的小兵朱重八换药时常哼的曲子。
朱元璋像被雷击般僵住,恍惚看见三十多年前那个提着药篓的少女。
“重八。”歌声戛然而止,马皇后从枕下摸出个褪色的香囊,“该召孩子们回来了。”
香囊里装着三缕胎发:秦王樉的又黑又硬,晋王棡的细软如丝,燕王棣的打着小卷儿。
“好好,召他们回来看你。”皇帝连连点头。
马皇后微微一笑:“你去吧,我累了,要睡会儿,你在这里,岂不是打扰我歇息?”
说完,她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朱元璋转身,才发现自己站的太久,脚都麻了。
“传旨!”他沉声道,“八百里加急,召秦王,晋王,燕王回京。”
太监总管郑春领旨,急匆匆而去。
这时,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朱标领着太子妃吕氏,还有朱允炆,朱允熥急急赶来。
朱元璋快步上前,挥手:“停下,你母后刚躺下。”
朱标面色焦急:“父皇,母后她……怎么封宫了?”
“你母后得了……痘症。”朱元璋声音很低。
嗞啦!
朱标一个踉跄,一旁的吕氏连忙扶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