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就连那些平日里明哲保身的官员,也坐不住了,纷纷跪倒在地,苦苦哀求。
楚皇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他的眼中,燃烧着一种名为疯狂的火焰。
“其三!”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决绝!
“传旨工部、户部!于京师之内,择上好风水宝地,即刻动工,修建玄穹云泽真君庙!所需钱粮,由国库直拨,功德司全程监督,务必让每一两银子,都用到实处!”
“另,告谕天下各州府,皆需于州城之内,修建真君庙!凡有意参与修建之百姓,一人参与,其全家皆可免除徭役!工钱,按市价三倍发放!”
“朕,还要大修水利,大行赈济!朕要让这天下,再无饿殍,再无灾民!”
“朕,还要彻查贪腐,严惩污吏!朕要这朗朗乾坤,吏治清明!”
疯了!
皇帝彻底疯了!
这是所有官员,此刻心中唯一的念头。
“陛下!”
一名以刚直闻名的都察院御史,猛的抬起头,嘶声力竭的吼道:“陛下此举,与那沉迷丹药,以致天下大乱的昏君,有何区别!若陛下执迷不悟,臣,今日便一头撞死在这金銮殿上,以死明志!”
说罢,他竟真的猛一咬牙,朝着那盘龙金柱,狠狠撞去!
“拦住他!”楚皇眼中寒光一闪。
殿前侍卫反应极快,瞬间便将那御史死死按在地上。
楚皇缓缓走下龙椅,一步一步,来到那御史面前。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脸上那病态的潮红,显得格外诡异。
“以死明志?”
楚皇笑了,笑得无比冰冷。
“在朕看来,你,以及所有反对朕的人,都是在阻碍朕修行功德,都是在动摇我大楚国运!”
他猛的一甩龙袖,声音陡然变得凌厉如刀!
“此,与谋逆何异!”
“来人!将此獠拖出去,廷杖八十!发配边疆,永不叙用!”
“凡今日再有敢言反对者,皆以此论处!”
谋逆二字一出,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所有激愤的官员,瞬间噤若寒蝉,浑身冰冷。
他们这才意识到,眼前的皇帝,已经不是那个可以被他们用祖宗规矩、社稷安危来劝谏的君王了。
他疯了。
他手握着一本名为成神的剧本,任何阻碍他的人,都是他剧本里的反派,都该死!
大殿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敲打完了这群不知好歹的臣子,楚皇的脸上,又重新挂上了那副悲天悯人的神情。
“众卿,皆是朕的股肱之臣,为我大楚江山,劳苦功高。朕,又岂会独享这长生仙缘?”
他伸出手,指向那座紫金宝鼎。
“真君法旨,亦是天道昭昭。凡有功于社稷者,其功德,亦将记录在册,与朕共享长生,甚至是共享飞升之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下方。
“江州城隍青松,本是区区一道门修士,只因剿灭妖邪有功,便可得阴司举荐,敕封为神。此事,朕的钦差,皆亲眼所见!”
楚皇的目光,落在了张承与李牧身上。
“张爱卿,李爱卿,你们二人,将在江州的所见所闻,说与众卿听听。”
张承与李牧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苦涩与无奈。
他们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选择。
二人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将杨烈梦游阴司,得城隍指点,以及康王求取宝鼎之事,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遍。
他们的证言,如同一块巨石,彻底压垮了百官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
整个大殿的气氛,变了。
那些先前还义正辞严,痛心疾首的官员们,脸上的愤怒与惶恐,渐渐褪去。
“臣……臣愿为陛下分忧!为大楚,积攒无上功德!”
不知是谁,第一个反应过来,颤抖着声音,重重叩首在地。
仿佛是一个信号。
“臣等,愿为陛下效死!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功德司!臣愿入功德司,为陛下监督百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山呼海啸般的表忠之声,瞬间淹没了整座金銮殿。
那些先前还慷慨激昂,要以死明志的老臣,此刻磕头的声音,比谁都响。
一瞬间,朝堂之上,那套运行了数百年的,以忠君、爱国、经世济民为核心的权力游戏规则,被彻底颠覆,轰然崩塌。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全新的,以功德为唯一衡量标准,以成神为终极目标的,疯狂而扭曲的新时代。
整个南楚朝堂,在这一刻,彻底疯了。
一直垂首立于皇帝身侧的太子赵哲,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的心中,满是不屑。
好手段。
当真是好手段。
父皇昨夜,也是用这番共享仙缘的说辞,来安抚自己。
今日,又用同样的大饼,来吊着这满朝的文武。
可笑,真是可笑至极。
父皇啊父皇,你当真以为,这飞升之机,是可以共享的吗?
你当真以为,这些被你画出的大饼所迷惑的蠢货,能助你走上那条通天之路?
他缓缓低下头,掩去眼底那一闪而逝的,冰冷杀意。
这条路,太窄了。
窄到,只能容下一个人。
而那个人,只会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