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殿下……呕,小人……”厩长拼命地在他手下挣扎,半晌第五争终于松了手,嫌恶地脱掉身上的披风扔在地上。那厩长支起身顾不上拨拉脸上的秽物就大吐不止,一边吐一边在满地的呕吐物里哐哐磕头。
“非小人……呕……玩忽职守……实在是,那军队来势汹汹……丝毫没有抵御之力……呕!”
第五争低头看着他,抬起腿想要再补一脚。但怒火燃烧到一定程度就突然降温,属于战争机器的那部分开始发挥作用。
第五争脸上扭曲的怒意逐渐平息,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人的脖子,终于找到一块干净的地方。
他伸手,又把这人拽了起来,示意亲兵擦擦他的脸。
“我问你,”他说,“他们已经走了几日,向何处去?”
厩长被亲兵一通擦,几乎擦掉半张脸皮:“已经约莫两日,当时城中一片混乱,也不知道向何处去……但不是折返了。”
第五争冷漠地盯着他,像是一头不龇牙的虎,但那双眼睛仍旧恶光沉沉。他轻轻哼出了一个音节,旋身离开这片糟烂地方:“传我命令,即刻动身,前往小亭隘。”
如果说那支奇袭谒阳的骑兵已经不在这里,又不是达成目标就退走,那么他们很可能已经在去粮仓的路上了。
马匹已失,粮仓不可失,好在小亭隘城防尚可,一支疲惫的骑兵想要攻城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做到的。
厩长还跪在那里,满身污泥,一脸茫然。第五争的亲兵回头看了一眼,问询地望向自己主上。
“看我干吗?”这头大兽歪了一下脑袋,“你还等我亲自杀他脏了我的刀吗?”
小亭隘,地如其名,一座架于逼仄河道之间的小城。
因为水路便利,在先王第五浱还活着的时候,这里就被当作储存军需粮草的地方,随着第五争和第五明裂土,小亭隘也归于第五争治下。
在周遭安定,没有混乱也没有外敌渗透的情况下,小亭隘是个良好的枢纽,但一旦有敌方船只开入而没有受到阻拦,这地方就是一片活靶子。
当第五争站在丘陵上远眺已经出现在视线尽头的城池时,他看到的是一片连绵的白色。
那是水军船帆反射日光的颜色。
“他毑父的……”第五争勒住马,对着那一片在波涛上鼓动的帆,有一瞬间的迟疑,“不是说是骑兵吗?”
“哪里来的船?”
这世界上有无数人,无数的武者,无数的将领,无数的将领中又有无数人觉得他们能掌控战争。
但事实上战争不被任何人掌控,即使是用兵的圣人也只能去追寻它的规律,一旦你觉得你把握住它,你就离被它的变数杀死不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