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翠子迷茫地看着她,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完全干。
“没打算杀你。”嬴寒山说, “不然我今晚来见你做什么?”
“关于这件事的处置, 我想了几条路, 最后觉得应该让你自己选。”
“你是这次大比的第一, 这不假,你冒籍的事情在军中有些影响,这也是真, 哪一个我都不能含糊过去。你是良家子, 非细作奸人, 罪减一等, 为亲从军, 再减一等。”
“要么,你去领四十杖,然后我把你应得的位置给你。这之后你做得怎样, 能否服众全看你自己。”
“要么,功过相抵, 你不用领罚, 这次的名次也作废。我会给你一个在我身边的位置。”
“小人愿意领罚!”
何翠子睁大了眼睛,那盏灯中金红色的火苗在她瞳孔里烧起来,她挣扎着踉跄了两步:“小人愿意……!”
倏。风轻轻吹了一下火苗, 原本还在明亮燃烧着的火苗歪斜了一下,突然暗了下来。何翠子脸上还没有完全展开的希冀也随着这一阵风被吹散了大半。
……不对, 不对的。
明明谁都会选第一个选项, 为什么大将军还会给出第二个?只要受皮肉之苦就能拿到的前程,和一切作废从头再来, 这根本构不成天平的两端。
除非那个递出天平的人,已经提前把手按在了其中一端。
笼罩在她脸上的希望晦暗下去,何翠子低头,声音也跟着逐渐落到地面上:“……不,小人选第二个,小人听凭大将军安排。”
她可以活着就是恩赐了,她到底在妄想什么?她当然要报效眼前这位贵人,不论用什么方式。
在很久之前,阿兄尚且活着,阿父尚且活着的时候,不知道是他们其中的谁给她讲过一个故事。
所有降生在地上的英雄和将领都是天上的星辰,在落地的瞬间就决定了他们一生的道路。
她不是星星,她是北来的难民,是贫民的女儿,是不冒籍就没办法进入军队的人,她不是……
嬴寒山很轻松地拽断了缚住她的绳子。
“行了,你选完了。”她说,“去洗个澡吧,受刑之后不能沾水。明天会在庆功宴上授职,你可以拖到领完将位之后再去领四十杖。”
骤然失去束缚,何翠子反而趔趄了一下,险些扑到嬴寒山身上去。她慌慌张张地稳住身体,想换姿势却因为手脚的麻木卡在那里。
“小人……哎?大将军?”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何翠子有点卡壳,怎么回事,大将军要把偏将的位置给她?
油灯中的火苗又摇晃了一下,好像是错觉,眼前的将军正在微笑。
“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你想要的就是什么。”嬴寒山说,“你选将位我不觉得意外。反而你说你想留在我身边,我得问清楚你有什么所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