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偏要勉强。
嬴寒山不知道苌濯有没有听到这句话。
他的脖颈, 脸颊, 发丝极快地散为大片白花,从她指缝间落下,嬴寒山松开捧住他的手, 倒转峨眉刺,指向自己。
“我想杀的, 我总有一天会杀。”
“我要救的, 我现在就救。”
她反手把峨眉刺捅进自己腹部,血顺着刃上血槽喷溅出来, 地上莹蓝的藤蔓和白花都蒙上一层妖异的朱红。还没有完全崩解消散的花蔓顺着血迹攀爬上来。
杀生道者的本能被重伤催动,她的皮肤上浮现出青色的线条,肌肤之上的花蔓与肌肤之下的线条重叠,像是两株怪异的植物在媾和。
它吮吸着血液蔓延进伤口,枝条上残余的白花生出鲜红的蕊心。
“如果他就是这花木的一部分,你怎么办?”
那我就把他折下来。
“折下来的枝条只是死物而已。”
不,世界上有种东西,叫扦插。
嬴寒山闭上眼睛,她在几秒内再次失去了对肢体的掌控。仿佛现在融化在她血液中的不是名为“苌濯”的那部分花蔓,而是整个宇宙。
很久之前用以血化生治疗苌濯时的幻觉又漫上来,这一次的黑暗比上一次更沉,更浓厚,油脂一样包裹住她。
他在她的血液中流淌,他与她的肢体合二为一,嬴寒山注视着黑暗,清晰地意识到这根本不是谵妄。
这就是“苌濯”记忆里的一切。
天星,遮盖夜幕的天星。如同海葵般紧紧收拢着藤蔓的陨星砸入水中,江河改道,山峦崩裂。银蓝色的花蔓从水下升起,托起巨大的花朵。
祂不分昼夜地散发出馨香,引诱所有生灵来到它面前成为给养。
存在于这天外之神身躯中的记忆混沌而广博,在宇宙中诞生消亡的无数种群,无数星球对祂来说只是一阵细微的风。
祂不知道这是哪里,也并不在乎这是哪里,上一个祂所在的地方因为衰老而崩毁,而此刻祂停留的地方不过是漫长旅途中歇脚的一块岩石。
祂倚靠上去,压死了一些蚂蚁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吃下了一些草叶或者野果之类的食物,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有一只蚂蚁对它说话了。
它请求祂入睡,不要毁灭这块岩石。祂对这个莫名其妙的请求感到可笑,它挥舞触足的样子取悦了祂,于是祂答应了,祂将在这块歇脚地小憩,直到再因为什么原因醒来。
而对蚂蚁们而言,它的小憩漫长得几乎等同于永恒,而现在,嬴寒山正包裹在这寂寞的永恒中。
她看到有人靠近了祂。那人的来历她并不清楚,或许是哪个被赶出宗门的弟子,或许是活不下去的邪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