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鸦终于能从床上爬起来那天,铺了满地的花枝突然开始向着一个方向收拢。
清晨时嬴寒山还能看到缠绕在窗框上的蓝色藤蔓,到中午它就不见踪影。之前嬴鸦鸦基本上接受了这是苌军师的设定,每天早上还会问候一句军师早。苌濯不回话,她招呼打多了他就团成一个球从窗框落在地上。
为此嬴鸦鸦还问过几次嬴寒山军师是不是对她有什么不满。
应该不是。嬴寒山想。谁家好人趴在窗框上的时候应该都不太想和熟人打招呼。
这次他没影了,嬴寒山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去问鸦鸦。
“我看到了,”嬴鸦鸦说,“军师朝食过后就不在那里,好像是向着东边的耳房去了。”
房子坐北朝南,东边开窗在西,夏暖冬凉,没什么人愿意去住,从上一任主人开始就用作堆放杂物。
等到这里易了新主,这间杂物房就更没人去了,挂上锁一锁了事。嬴寒山顺着回廊往东走,果然一路都是花藤冷浸浸的香气。
耳房门关着,她敲了敲,没直接推:“苌濯?在里面吗?”
没有回话,只有一阵一阵的簌簌。她站片刻,稍微提高声音:“你没事吧?我开门了?”
门被推开,原本贴在门上的藤蔓飞速回缩,嬴寒山抬头看向屋内的瞬间,满屋的花藤一股脑退向角落里的白布,结结实实缩成一团。
她往白布那边走,布就向后退,淅淅索索几乎要退上天花板。
“苌濯?你……”
布下传来一声清晰的咳嗽,半晌有迟疑的,有些难堪的声音低低响起来。
“等我一下,寒山,没有……”
“……衣衫。”
嬴寒山被逗乐了,脱了外披隔着布递给他:“给。现在去找男子的新衣服也不太好找,你凑合一下我的。”
一束花藤伸出来,飞快地卷了一下她的手,没卷住衣服。外披普拉一声掉在地上,又被作贼心虚般拖回布下。
“寒山,稍等……可不可以不要看?”
“不看。”嬴寒山干脆地回答,把头歪到一边去,想了想又不对,“不是,咱俩有什么好避讳的,你都长我身上了?”
这句话像是突然踩到了他的尾巴,苌濯唰地一下就顶着白布飞上了天花板。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你下来!”
盖杂物的白布慢慢落下,蓝色的花藤靠近赢寒山的脚踝,柔软,温顺,像是匍匐着蹭过来,翻过身露出肚腹的猫或者犬。垂落的白布边缘伸出一双手,白皙而无血色,一对初绽的兰花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