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鸦鸦披着一身薄布甲,从外面转进来,正看到自家阿姊从一边的书匣子里摸出一袋还没长毛的茶叶沫沫,捏一点嚼嚼。
“阿姊,外面……”
“我知道,”嬴寒山把茶叶沫沫吐出来,“一旦火势稍平,就准备进攻。”
嬴鸦鸦快速地眨了两下眼:“阿姊,刚刚对面阵中那一阵子喧嚣,究竟是怎么……?”
“哦,”嬴寒山合上书匣,站起身,“我托修士朋友去往他们那里撒了点东西。”
“什么东西?”
然后,嬴鸦鸦看到自家阿姊露出这一阵子以来,最难以形容的微笑。
“鸦鸦啊,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她的嘴角颤抖着,这个微笑也有点扭曲,好像马上就要变成一个憋不住的坏笑。
“什么?”
屎到淋头啊。
是这样的,嬴寒山现在并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穿越回去的可能。
但不管有没有,她想自己以后大概再也不会对白衣飘飘的清冷仙尊有什么幻想了。
阵法破了,破得很不体面,足以成为青云宗上下修仙大道上的污点。
但这群满身不可名状之物的修士好歹保持了最后的理智,散开的阵力吹熄尚未笼罩船只的火焰,将已经不可救的船只推远。
江面的蓝色再一次从火光中破出,好像一条游龙露出它的脊背。那些顶着死亡的战船踏上这龙脊,冲出了火海。
双方终于见面了。
好整以暇的白鳞军在江面铺展开来,帆布上笼罩着淡淡的银辉,第五煜的小型船只已经损失过半,只有艨艟以上的船还基本保持着编制。
江风骤起,撑着白帆的小舰顺水冲向敌阵,第五煜手下水军同时扬帆加速,阵型内缩,合成了一个尖锐的三角。
暨麟英就站在船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的大船。
或许是和这支军队原来的从匪生涯有关,白鳞军多小船,多快艇,缠斗如同群狼。
一头狮子深陷狼群中,再勇武也会被撕食干净。暨麟英没有令自己手下的船队散开应敌,他收拢战斗力,如同一把尖刀一样狠狠刺入狼群。
他不需要击败他们,他亦没有余裕击败所有人,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保存实力,冲入阵中,割断这狼群中头狼的喉咙。
巨舰从小船上蛮横地碾过,包铁船头撞进围上来的斗舰船身。
不时有被击翻的小船在浪头中沉下飘起,船中逸散出丝丝缕缕的红,也不时有巨舰被截住,矫健的白鳞水军抛出勾爪攀上甲板,将手中的朴刀攮进对手胸口。
浪头凶猛地打过来,卷走尸体和尚不是尸体的某些倒霉鬼,它在船舱下发出沉钝的拍击声,又被厮杀时的怒吼压下去。
好像洪水时的蚁巢,蚂蚁们密密匝匝地扭在一起,变成一个模糊的黑色团子,现在这些团子不是虫,是人,血溅在他们的脸上,从眉骨流入眼中,于是黑色的瞳孔也被鲜血染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