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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刚刚离开苍峪王府的时候还一切正常。
王妃携世子出门礼佛,本来钟副将是安排了二十个府兵随行,奏报到王妃那里, 又被轻轻退了回来。
“是在殿下治下, 哪里用得着这么大的阵仗呢, ”她说, “带着这样一队兵上街, 要引得百姓不安。”
王妃发话了,没有办法,钟副将只好紧急去拎还在擎云营练兵的黎鸣铗来, 把马鞭往他手里一塞。
“小剑,去赶个车。”
黎鸣铗山上还着着照夜甲, 湿浸浸的抹额没摘, 手里拿着马鞭愣半刻突然反应过来:“钟将军!”
“不是。怎么就让我赶车了,咱殿下府里马夫呢?实在不行我这里也有啊!”
“王妃出行,不想带府兵, 你看护好就是,哪里来的这么多油嘴滑舌。”
他作势要打他, 黎鸣铗一窜, 闪开:“哎!早说啊!”
苍峪王第五靖,领镇北大都督职, 麾下重甲铁骑万人,称平朔军。副将一人,各军将军三人,黎鸣铗是这三个人里面最年轻,资历最浅的一个。
按照辈分和血缘排,他沾了一点叶家旁支的血,是第五靖的子侄辈,当年被塞进军中历练,说好加冠之后待个两三年就入京中为执金吾,谁知一朝叶家祸起,他就被留在了这里。
第五靖不太拿他当部下看,北边人际简单,大家都没有什么争夺的心思,也就跟着主君拿他当半大孩子。是以虽然黎鸣铗不喊第五靖舅舅,却也算他半个侄子,没那么多规矩和避讳。
他换过衣服卸下甲,拜见过王妃世子就套上车,小世子四五岁,正是开始闹腾的年纪,吵着要坐到他身边去看他驾车。
黎鸣铗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掏出一个蝈蝈笼子塞给世子:“等这一次回返,末将为世子选一匹小马玩可好?车前面风大,您要是冻着了,殿下是要打末将军棍的。”
笼子外面用染色的通草扎成了个小绣球的样子,里面蝈蝈金翅虎头,是个过冬种,小孩子看着稀罕,也就不闹着坐在前面了。
拿起马缰时,黎鸣铗还有点得意,别的不说,他哄孩子是哄得比其他几个人好。
后来想起来这事,他是真后悔把这个蝈蝈笼子拿出来。
马车出了城,官道行出去十来里,突然听到后面闹腾起来,是小世子抛玩那个蝈蝈笼子时手一松丢出了窗外,怎么哄都哄不好。
他压了马的步子停下车,叫人去找,仆役到道边树下拾出那枚绣球笼子,还未说什么,一颗头颅就像绣球一样裹着血飞出三步。
寒光乍起,草木被弯刀分成几片,身披毛皮的天孤人跃出,几十个人霎时间将前后路堵得严严实实。这是随州中部,离边境还远,谁知道这群人是怎么混进来的!
黎鸣铗骂一句守官当杀,抓紧马鞭:“王妃世子当心,咱们甩开这些虫豸!”
骏马骤然抬头,前蹄高扬撞开两个试图夺车的天孤刺客,黎鸣铗看也不看,一手骤然松开马缰,拔刀转刃,反手捅进爬上来的那人胸口。
几匹拉车的马都是战马,见血不惊,驾车的小将军一手持刀,一手拉马缰,半张脸上犹然是溅上的血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