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北边来的青瓷,于老爷子送他的谢礼,说是等到窑建起来,再送他一套南瓷。南瓷如玉,北所不及,挺好一张饼就套他脖子上,可许游仔细想想,还是挺胃疼的。
于洼那边是老爷子家的山,自从嬴大将军把隐田收了均了之后,这家就不太如之前。
好在山是没有收的,山上的矿也该归他,这矿如何采,采了公家拿多少,于家拿多少,他许游拿多少,本来可以细细计较。
但时间赶,他让了好大一份利才说合下来,这让出去的利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这么想着,手里的青瓷也不美了。
许游一口闷了那暖酒,叹出一口浊气来。
若是钱倒也罢。
从乌观鹭那里来的女官,是个家里有人的,虽说跟着鱼家那个女师跑了,但还是被家里的绳子拴着,她也不懂矿藏,糊弄糊弄就能过去。偏偏醴乡来的那个是淡河人,淡河人可麻烦啊……
她一不吃糊弄,二不识好歹,他原本也没想让这事沾上人命。如今易尚是死了,他宁可她没死他再多花些钱呢?他毕竟良心不安呀。
许游又呷了一口酒,哼哼唧唧像是唱戏一样念着那四个字,良心不安,良心不安呀……
砰砰。窗棂不响,门又被风敲起来,敲得又快又急,不像拍,像砸,许游给自己倒下去第二杯酒还没下肚,就被外面的拍击声惊得手一松险些砸了杯子。
“什么鬼风!”他骂骂咧咧地起来,想开门看看是怎么回事。
一开门就看到自己的幕僚像跟旗子一样杵在门槛上,两只脚不着地,两只手还死死地抓着门框子,一张脸上是要嚎不嚎的表情。
“太,太爷啊!”他哭丧着脸叫,“祸事啦!”
不用他说,许游也知道祸事了。因为他一抬头正看到一个足高他半个头去的女兵抓着幕僚,冷眼像头狼似的睨着他。
“这地方的县令,是不是?”她用生硬的汉话问。
“是!……你是何人,此地是本官官邸,纵使是上通下达有何政令,你也不该……”
啪。她一松手把那幕僚丢在地上,右手向腰间一抹,一道寒光挥出,直直点在许游的身前。手握马刀的乌骑军女兵看着他,脸上还是公事公办的冷漠表情:“嬴大将军说你谋反,现在出来跟我们走。”
啊?啊??
许游下意识就要抓门框,马刀轻轻向着一边移了三寸,他的袖子就唰地被割开掉在地上。“不是,这位将军?这位上官?这何来的说头啊,下官忠心耿耿,绝无……”
那把刀又移动了几寸,现在是对着他胸口了。
“我听不懂汉话。”她说,“只知道嬴大将军说,不想走就当场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