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观鹭被他刚刚那一通跳脚惊得脑子一白,现在冷静下来,也不再那么打量他了。
“我现在就遣使,去告知大将军?”她说。
“不好,”崔蕴灵摇头,“我不好见大将军,那使者就更难见,我挂了个官名他们可能还忌惮几分,使者没名没分的,直接被按死也不是不可能。”
“那我叫其微去,”乌观鹭略微踌躇了一下,“她常在两地走动,应该不显眼。”
这次崔蕴灵颔首了:“紧要些,明天就催她走,现在那道让你离开让我留下的令还没传过来,时间就还来得及。”
两个人说着话,突然听到门外一阵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崔蕴灵立刻缄口,背着手晃悠到窗边假装在看月亮,乌观鹭去开了门,看到有人正在不远处和门房小声地说什么。
“别驾正有公干,你再待半刻。”
“我传一句话就走,也不耽搁什么。”
门房身边的来人穿着信使的衣服,身上披了件蓑衣,看制式是沉州那边来的。乌观鹭心下一沉,招手示意他过来:“你是沉州来人?有什么事情,到我面前说。”
那信使快步上来,一抱拳双手递了信给乌观鹭:“传大将军令,请别驾至沉州商议此后军政大事,近日启程。”
乌观鹭接过信,愣了愣,那人还等着乌观鹭答复,却看她转身进去,把信搁在了崔蕴灵面前。
“晚了。”乌观鹭说。
“……”崔蕴灵拿起信看了一眼,也叹了口气,“晚啦,现在去赶不及了,就盼着大将军没事吧。您可给我作证,我这事是站在大将军这边的,此后要是开刀,别往我脖子上砍。”
他一边嘟哝着一边找个地方坐下,半晌摇摇头,伸出一只爪子来。
“横竖现在咱们是管不了了,别驾您有饭没有,管我一顿吧。”
崔蕴灵吃饭的时候,淡河许多人忙得吃不下去饭。
死者的血洗干净了,死者的骨头埋下去了,还活着的人就要整理他的遗产。在那一晚清理掉文官和士兵中异心明显的人之后,赢寒山手底下的人开始善后。
第一个要处理的就是名头的问题。裴纪堂埋下去的坟上开始长新草叶子,朝廷的人才姗姗来迟。那天使进城的时候脸色灰白得像是用刚刚从臧州刨出来的高岭土涂过一遍,但还强撑着天家来使的架子。
嬴寒山很给他面子地亲自出来接旨,天使手里捏着圣旨盯着她看,嬴寒山叠着手,也笑眯眯地盯着他看。
“舍不得给我你就拿回去吧?”她说,“淡河也不缺圣旨。”
“狂悖!”天使提起嗓子来呵斥,声音有点微弱地抖,“见圣旨如面上,你为何不跪?”
嬴寒山低头看看自己的膝盖,好像头一回发现它不能弯一样。她走过去,很平静地打量了一下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