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从州刺史陆观旧宅,从许多年前族灭的那一夜之后就一直封着。
青草已经从墙根里长出来, 甚至顺着墙缝长到了瓦下, 门匾上的字模糊了, 简直变成了一张白牌子。玉未成抬头看悬着蛛丝的瓦, 脸上就露出些迟疑的神色。
“鸦鸦, ”他说,“你要是觉得我进去不够尊重,我就……”
嬴鸦鸦轻轻拽拽他的头发, 他就俯下身任由她捏捏脸。
“玉道长仙山来人,救苦救难, 有什么不尊重?”
他听出她促狭里的宽慰语气, 垂眼笑笑,不再说什么。嬴鸦鸦拉着他的手,推开了门。
从州打下来已经很有一阵子了, 但嬴鸦鸦一直没回旧宅来。
一开始说是忙,忙开国忙收拾前朝的烂摊子忙着把这个新兴的王朝撑起来, 后来是怕, 怕得定了回来的日期又推,定了回来的日期又推。
陆观和叶楠的尸首一直没有找到, 开国后和叶家有联系的幸存者们逐渐敢露头了,嬴鸦鸦像是座灯塔似地杵在那里,给他们指出来投奔的方向。
原本在第五翳手下的死士们也找上门来,眼泪汪汪地看着这主家最后的血脉。
嬴鸦鸦对外称应关月,不以叶氏女称。但面对这些把叶氏当作活着的信念的人,她含糊含糊也就过去了。
这些人讲,讲叶家以前的辉煌,讲主家的遗德,有些上了年纪的人满眼希冀地问嬴鸦鸦,当真不再恢复叶氏女的名号吗?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后又自我安慰,毕竟新朝皇帝的妹子比旧朝覆灭的世家要值钱些,只要小女郎还活着,就什么都好说。
他们说了那么多,没有一个人说到陆观和叶小郎君的下落。
没见到尸首!他们说,但凡只要是裴狗把尸首扔出来了,他们总有人搏了命去收敛。可谁也没见,谁也没听说刺史和小郎君的身首被放在了哪里。
于是只剩下一种可能,在那一夜的屠杀之后,他们被留在原地,封在了这个院子里。
院门被推开,扑簌簌掉下来半捧土,玉未成抬袖急挡住嬴鸦鸦脸颊,碎砖腐土被一阵风卷出去洒进草里。
嬴鸦鸦闭着眼睛,面朝玉未成的衣袖。“有什么?”她的声音有些细微的颤抖。
“什么也没有。”玉未成说。
几年时间草已经长得很高,满院都是绿茵茵的,浅黄色淡粉色的花儿到处都是,藤蔓顺着廊下的台阶爬上去,在廊柱上生出红红绿绿的叶片。
她怔怔地从玉未成衣袖下走出来,一直走到齐膝高的草中。
“阿兄,阿耶?”
“阿兄,阿耶?”
风吹过高草,寂静而无回响。
宅子不小,三进,一进去的影壁石上的彩色已经脱落,雕刻倒还有些痕迹。影壁之后的花池里看不出原本的花草,杂草从边缘溢出来,淹没了周遭的石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