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空地往前五六步,有三道白石的台阶,台阶再往下就是干涸的黄泥地,里面稀稀疏疏地长着些发丝样细弱的草,大概就是那片干涸的池塘。
嬴鸦鸦向着台阶走过去,在即将踏上最上面那阶台阶时突然打了个趔趄。
“小心!”玉未成扶住她,抬起头,却猝地一愣。
“这地上也没有东西,怎么摔了……怎么了?你怎么了?怎么又出神?”
嬴鸦鸦站稳,抬头看向他,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里只有池塘里干涸的泥土,泥土中有几株草生得更茂盛些。
而玉未成一动不动,呆呆地望着那草。
修士的视域打开,在那一堆乱草前,在台阶与黄泥腐草之间,玉未成清晰地看到了一个少年。
他身上的翻领袍还沾着血,发冠跌碎了,一点发丝从左边的脸颊散落下来,那张苍白的,没有表情的脸直直对着玉未成。
少年的鬼魂张开双臂,做了一个阻挡的手势。
“别让她过来。”他用唇语说,“别让她看见。”
嬴鸦鸦看到玉未成不动,又要向着池塘里走。他抓住她的衣袖,仍旧没有挪回眼睛。
“鸦鸦,我们回前庭去。”
“我不,你为什么不让我下去?你看到什么了,说呀?你看到什么了?”
嬴鸦鸦拉拽着他的衣袖,某种古怪的熟悉感正在笼罩她,那片草生得太高,太茂盛,让她有点不祥的预感。玉未成只是摇头,拢住了她的肩膀:“你在岸上等着,我下去。”
被抱住的嬴鸦鸦怔怔望着他,眼睛里突然蒙上一层水雾。她抓住他的衣袖,声音开始悲切:“你为什么不让我过去?你看到什么了是不是,告诉我,告诉我呀!我没事的,你让我下去看一眼……”
玉未成的手指在她衣袖上颤抖着,嬴鸦鸦要伸手把它从他手中拽出来,就在这一刻,那股熟悉的气息笼罩住了她。
起风了。
忽然有漫天的风自平地起,散碎的草叶被卷起来,四周笼罩上尘土的白色。嬴鸦鸦一时看不清到底是谁拥抱着自己,一时看不清自己到底身处哪里。
她仿佛回到了童年某一日的马上,叶楠在她四五岁时悄悄把她从家里偷出来,带着她沿河骑马直到暮色落下,那时马背上的风
马背上的风啊。
在这好像永远不会停下的风里,她听到了阿兄的声音。
“小蔓儿,”他说,“走吧,不要回头,阿兄和阿耶走了。”
而一直仅仅拥抱着嬴鸦鸦的玉未成把眼光从那草丛上离开,鬼魂的影子淡去,在被吹得倒伏的草丛中,有散落的白骨露了出来。
“主家,您没事吧,好大的风……哎!那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