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楚抢先低声开口:「王爷,妾等知错了……妾不该任性夜扰江娘子,也不该与她同榻……求王爷恕罪,莫再冷落。」
江若寧则轻声道:「妾未能守府中清规,亦未坚守分寸,是妾之责。」
湘阳王负手立于案后,低垂眼眸,望着她们双双立于烛光之下,眸中光色晦暗不明。
一室静得只馀烛火轻响。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
良久,他道:「你们还知道这王府的主君是谁?」
这声问,无端沉重。
宋楚楚低道:「自然是王爷……」
他似是笑了声,却不见半点笑意:「可本王一回府,见的却是你们同榻而眠,亲密无间。这王府,到底是本王的府邸,还是你们的闺房?」
这话太重,江若寧抬眸,眉头微蹙,却终于还是轻声道:「妾等从无不敬之心,求王爷恕罪。」
宋楚楚抬头,眼圈微红:「妾……从未想过惹王爷不快。只以为府中无宅斗,姊妹和睦,王爷当会欢喜……」
湘阳王倏地一凛,目光转冷:「不懂便住口。」
宋楚楚一哽,脸色煞白。
她终还是忍不住问出心中最苦的一事:「这几日……王爷真是宿在醉霓裳?」
语气轻软,却压着颤意。
他看她一眼,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冷冷的笑意:「府中的人不听话,自然要去寻听话的。」
此话一出,江若寧心中微震,指节微微发白。
宋楚楚眼泪「啪」地掉下来,嗓音却还倔:「那王爷可喜欢她们?」
湘阳王语气冷静得近乎无情:「至少,她们知趣识分,见着本王时低眉顺眼,不会让本王成了笑话。」
他目光一转,落在江若寧身上,语气似轻似讽:「那头牌『洛神』,倒是与江娘子气质相像——书生意气、冷静自持,说不定你们还处得来。」
江若寧身形微顿,垂落的睫羽微微一颤,一语不发。
宋楚楚默默擦掉眼泪,低头不语,整个书房沉入沉沉静默中。
片刻,湘阳王忽然话锋一转,语调听来平静,却带着一丝沉意:
「江娘子可曾听过《香椿记》?」
江若寧一愣。
她自小习诗书,熟典故,这戏文一出,心头便是一震。
《香椿记》乃坊间戏本,讲的是两位女子自幼青梅竹马,情愫暗生,后为俗礼所迫,各自出嫁,却终难忘情,几番波折,竟在年老后仍旧廝守终老。京中才子佳人多知此事,戏文亦被文人暗借比喻「不伦之情」。
她俯首,当即下跪,语气篤定却不失冷静:「王爷明鉴,妾从未有违男女之分,也从未有那等非分之想。」
室内气氛霎时一凛。
宋楚楚脸上犹有泪痕,听得云里雾里,一脸茫然:「什么椿?你们在说什么?」
但她眼见江若寧下跪,也跪了下来。
湘阳王倚坐书案后,眸中似笑非笑,带着几分冷调与嘲弄。
「无他。」他语声轻淡,「本王不过随口一问,倒让江娘子这般紧张。」
江若寧低头不语,指尖轻扣在膝上,仍跪得笔直,显然馀悸犹存。
湘阳王神情莫测,目光不着痕跡地来回掠过面前跪着的两位女子。
半响,他续问道:「听闻太祖时年,有一位诸侯王,封于岭南。江娘子,可曾听闻这位岭南王?」
江若寧眉心微蹙,恭敬道:「妾有所耳闻。」
「那你可听过『双姝之宠』?」
江若寧心头一震,指尖微紧,儘管跪姿未动,却似被那话中暗意一语穿心。
她垂下眼睫,声音轻而清楚:「……妾曾闻。」
语罢,脸颊已隐隐泛红,不敢抬眼。
一旁的宋楚楚听得一头雾水,睁着圆眼,忍不住问:「那是什么?」
湘阳王瞥了她一眼,语气不算重:「宋楚楚,闭嘴。」
他语毕,目光再回江若寧身上,声线微沉:
「本王谅你们并非蓄意逾矩,若肯效法双姝,便既往不究,一切如初。」
宋楚楚眼睛一亮,像听见赦令般顿生喜色;江若寧却皱紧秀眉,玉唇也褪去一层血色。
她错愕片刻,终是红着脸低低开口:「此事……甚是逾礼荒唐,王爷乃堂堂亲王,还望王爷……导之以德,齐之以礼。」
湘阳王闻言,冷笑一声,绕案步步走近:「『导之以德,齐之以礼』?那本王便一步步导你,句句齐你,好叫你知晓,何为真正的『德』,又何为本王的『礼』。」
此言一出,江若寧又羞又恼,脸颊顷刻像被蒸熟的虾子。
读书万卷,不敌他一言轻薄。
一旁的宋楚楚看着二人,半懂不懂地咬了咬唇,轻声道:「王爷若不再怪罪,楚楚自当听命。只是……妾尚不明,王爷是要妾如何做?」
江若寧闻言,猛地抬头望她,神情又急又懊。
湘阳王唇角一勾:「还是宋娘子乖巧。」
江若寧急道:「宋娘子,不可——」
他忽然冷声打断:「你当真想教她忤逆本王?」
她一怔,欲言又止,神色窘迫:「王爷,她……她只是没听懂……」
「本王会教她懂。」湘阳王随即俯身凑近她耳畔,低语道:「可记得本王说过——来日方长,你的一切,终归都是本王的。这事,自也不例外。」
她一整张脸倏然涨红,鼻间的沉香气息熟悉地将她包围,心弦竟隐隐颤动。
话落,他转身回到书案后,声音恢復冷峻:
「退下。宋娘子,今夜等本王来,教你如何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