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揽月阁远望,夜空澄明如洗,群星淡隐,唯有一轮明月高掛于湖面之上。
她抬手,伸出五指,彷若想要将那一轮银盘轻轻捧住。
她并未回头,问道:「王爷,以后妾常来这里,可以吗?」
湘阳王唇角微勾,语带宠意:「可以。」
她手肘靠在栏上,掌心托腮,迷濛道:「从这小阁看的月,和在边关看到的一样大。」
江若寧微怔,语气罕见地透出几分好奇:「宋娘子……去过边关?」
「嗯,自九岁到十四岁,都在边关陪着爹爹。」
江若寧讚叹道:「没想到像宋娘子这样娇柔的女子,竟也能受边关之苦,怪不得性子直爽坦率。」
宋楚楚开怀一笑,撒娇道:「王爷您听,江娘子这话才厚道。您说的可是——任性妄为,横衝直撞,不知轻重……」
湘阳王不疾不徐地啜了口酒:「本王说的是实话。」
江若寧忍不住轻笑出声。
宋楚楚撇了撇嘴,又道:「边关虽苦,但月亮大得很,星星多得像能撒进被窝里似的。」
湘阳王侧首望她,目光深了几分,语气似是随意:「那今夜的月色,可有边关的美?」
宋楚楚闻言,转头看他。月色洒落在他眉眼之间,光影勾勒出熟悉而清俊的轮廓。她心中一甜,笑得明媚:「今夜的更美。」
满月正悬于她身后,皎皎如霜。身上红緋细纱衣随风轻动,衬得她肤白如雪,仿若月下花间初绽的一朵海棠。她这一笑,江若寧看着,也不禁神色微动——连她也不得不承认,宋楚楚笑起来,确实动人。
湘阳王目光锁在她的笑顏上,又饮了一口酒,望了江若寧一眼。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即便是江若寧也不例外吧?
宋楚楚突地走近,伸手拉了江若寧一把,笑盈盈道:「江娘子也来月下站站看!」
江若寧微怔,却仍顺着她力道起身。她今夜一袭月白罗裳,她立于栏前,月光洒落,身姿纤柔,发丝被微风轻拂,衬着那张端凝淡雅的面容,清丽脱俗,透出一丝柔和。
宋楚楚则往后退了两步,像在打量什么似的。
江若寧忍不住问:「怎么了?」
宋楚楚转头朝湘阳王笑问:「江娘子像不像嫦娥仙子?」
她双颊泛起淡淡红晕,不知是因酒意微醺,还是那不易察觉的入梦花悄然生效,将那原本素静的清顏,添了几分不自知的娇艳。
湘阳王望向江若寧的眸中添了分柔情:「自是像。」
「回头我将这光景画下来。我现在作画可是很不错的呢,不信你问王爷。」
江若寧眼底掠过一抹不自在,下意识低头不与她对视,浅笑道:「若真画了,便给我看看。」
宋楚楚刚欲走回木栏前,脚下一绊,衝力过甚,身子失了平衡,眼看便要朝栏外跌去。
「当心!」湘阳王声音一沉。
幸亏江若寧眼疾手快,急伸手一揽,将她稳稳拉回,却因此自身一斜,宋楚楚整个人跌进她怀中。
「唔——」她低呼一声,两人双双靠在木栏前,鼻尖相贴,呼吸交缠。宋楚楚杏眼圆睁,神情错愕,一时间竟忘了起身。
江若寧亦怔住,眸光微乱,手还紧扣着她的手臂,片刻后才低声唤道:「宋娘子……你可有伤着?」
宋楚楚慢半拍地摇了摇头,小声道:「没……只是吓了一跳。」
语气虽轻,却因刚才那惊险与这番过于靠近,声音竟染了几分颤。她下意识欲起身,却因酒意未退,重心不稳,还未站直,又一次扑入江若寧怀中——
这次,宋楚楚的脸颊竟不偏不倚,印上了江若寧的红唇。
四周静得只剩风声与心跳。
江若寧怔住,眸子睁大,没来得及反应。宋楚楚则也僵在原地,似乎尚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到感受到脸侧那一点柔软温热,才猛地弹起身。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一脸惊慌,双颊涨红,想后退,谁知这一退,便又撞上了一道结实的胸膛——湘阳王已不知何时走至身后。
他将她稳稳扶住,戏謔道:「本王才转个身,宋娘子便急着投怀送抱,倒也教人措手不及。」
语罢,眼角似有若无地朝江若寧斜斜一扫,似笑非笑补道:
「连江娘子都被你一併牵连了去。」
江若寧下意识抬手掩唇,垂眸避开视线,心跳如擂,竟不知是脸热还是胸口更热。
「是、是地太滑了。」宋楚楚结结巴巴辩解。
湘阳王目光来回打量二人酡红的面颊、迷离的眼神,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是太醉了。既然醉了,便乖些——莫再走动。」
话音刚落,便已揽过宋楚楚的肩,语气温和:「夜风凉了,入室去罢。」
他转头,又向江若寧伸出一隻手,掌心摊开,指节修长:「江娘子也一道。」
江若寧略一犹豫,纤手抬了一寸,又顿住。
他凝望着她,声线一缓,唤得极轻:「若寧,别怕。」
她抬眼望了望亲王——不,今夜,他用的是「夫君」二字,终是垂眸将手放进他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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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
很难写!很难写!很难写!说叁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