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听到人声,连回头的力气都没了。
“他跪了一夜?”唐薏与樱桃小声咬耳朵。
同行的周妈妈听到,不由叹了口气接话:“这回二公子惹的祸事不小,夫人是生了大气的。”
“还是为着那些金子的事儿?”唐薏问道。
周妈妈点头,“数目不小,且这钱无论补不补,江家的名声都别想要了。”
“当真就是他拿的吗?”
若是旁人或是没这个胆量,可这浑小子便没人说得准了,平日也是张狂惯了,连周妈妈也不站在他这一边。周妈妈只将事件原委与唐薏讲说一遍:“说是前日他和友人几位去御史家作客,一起赛马的时候,御史家的林公子在自家后山上挖出了一罐子金条,而后搬到山脚下说是抬不动了,要去叫家中小厮来抬,还让二公子在那里看着,谁知叫了人回来,将瓦罐奉到堂上,竟都变成了黄泥块。”
“众人都说是二公子途中换了金子,二公子又拿不出证据证明不是自己拿的,林家公子放出话来,只给三天时间,若三天后不将原本瓦罐里的二百块金子归还,就要闹到衙门里去。”
这些远比昨日樱桃讲的要全面许多,唐薏听着一言不发,黛眉微挑,心里有了底数。
江夫人也无旁事找唐薏,无非是问问长子的情况,还有就是想自唐薏这里探探口风,能不能从娘家那里借些现钱出来填补眼前的窟窿,若能帮衬些,便暂不必动江家的那些固产。可是瞧着唐薏那个模样,前日还横眉冷目的瞧不上眼,如今却要向她伸手。且不说唐家有没有,这钱一旦借了,往后她这个主母岂不是落了人口实,凭白的让唐家占了上风。
思来想去口也没张,明知自家的傻小子是被恶人摆了一道,宁愿自家割肉放血硬凑出来两百根金条,也没同唐薏张开这个口。
最后只是扯了两句有的没的,便让她回去了。
待唐薏再出门时院中已经无人了,那跪了一天一夜的少年终遇了主母开恩,这会儿正由小厮搀扶着往廊下走,曲膝一夜,骨头都似后配的,每迈出一步都显得十分艰难,脚尖儿划地硬抬不起。也没走出多远,便撑不住了,只能在在鹅颈凭栏处坐下,此刻他人一脸的晦气。
唐薏站在正堂门口犹豫片刻,良义使然,终还是大步朝他行过去。
余光远远见着来人,他也只装未见,想走,两条腿又不听使唤。
心里还存了几分侥幸,盼着唐薏只是路过,可怕什么来什么,她偏生就驻足于眼前。
“吃亏了吧?”唐薏抱着胳膊颇为玩味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少年。
少年尚未体味出她话中深意,抬眼便瞪,苍白的唇挤出两个不好听的字眼儿,“滚开!”
“啧啧啧,”唐薏也不恼,只摇着脑袋说风凉话,“本来呐,我是不想管你这件事的,但是看你被人骗得可怜想帮帮你,既然你不识好人心,那就算了,钱多你就赔那林公子就是了。”
“呵,你帮我?”少年被雨淋了一夜,这会儿发上还滴着雨珠子,他胡乱抹了一把,斜眼看着这个村姑,“你拿什么帮我?少说大话了!”
“你不信拉倒,我也懒得理你。”不与他废话,反正唐薏自认已经给过他机会,也不愿拿热脸去贴,转而拉着樱桃便走了。
走出数步之远,樱桃才追上来问:“二姑娘,你刚才是逗他呢还是说真的?”
唐薏也不言语,只顾悠哉的离开。
而江闻谷却望着她的背影,一直到不见。
自打昨日回家淘弄来几个话本子,这回可有东西打发时间,听着外面淅沥沥的雨声,唐薏在罗汉榻上摆了个十分舒意的姿势,每每看到精彩处,还能笑出声来。
人之喜悲素来不得相通,她在房中笑得快要打滚,樱桃却穿过屋檐下的雨帘正看到一个撑伞的少年。
“姑娘,二公子来了。”樱桃一边绕着手里的线团儿一边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