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山梧握着她的手缓缓松开,肩膀沉下了几分。
她身上的压力一时卸下,正松了口气,又听他陡然发问:“那你为何会留意我?”
她被问住,皱眉道:“我何曾留意你?”
“容絮送给国公府的明明是大郎的庚帖,你从何处得知我是昭宁十七年生人?”叔山梧眸色一时敏锐。
郑来仪一怔,竟有些结舌:“那、自然是……容夫人她、她自己说的……”
“你撒谎。”
叔山梧看着郑来仪躲闪的神色,沉声:“我一开始也这么以为,但容絮说得对,她恨不得我彻底不存在这个世上,若非你问,她有什么理由特意和你提及我的生辰?”
“我——”她一时哑然。
叔山梧不依不饶,这一点微不足道的细枝末节已经成了他最后的求生稻草。他的语气似在反驳她,更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桩桩地列举:“霄云寺中你当着我母亲的面收下我的刀,悬泉驿外你选择信我,雀黎寺中你——”
“不要自以为是了叔山梧!”
郑来仪打断他,眸中俱是冷意:“你的刀我已经扔了,槊方的事我也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我所作所为只为维护我郑氏!就算你说得对,我确实对你特别关注,那也是因为你出身叔山氏,作为执掌重兵的异姓王,不能不倍加留心——”
“那你就继续留心,盯紧了我,只看着我!!”叔山梧的声音陡然扬了起来。
郑来仪被他的气势吓住,看着他眼底疯狂的痛意,一时说不出话来。
“不管你许了谁,我叔山梧只当你是我唯一妻子。”他哑声。
从那夜情动时,她唤他“梧郎”那一刻开始,他便已经暗暗发誓,此生唯她一人。
郑来仪看了他一会,薄唇轻启:“不用在我面前卖弄深情,叔山梧。”
“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叔山氏是什么样的家族,你自己清楚,何必惺惺作态。”
叔山梧眸光一黯。
“吏部尚书的女儿对你有意,你叔山氏和他伍思归联姻,也不失一桩好买卖。”她锋利薄唇轻吐一句,“既然嫁娶不过权宜之计,何必非要与我郑氏联合?反正你们已颇得圣人欢心。”
“权宜之计……”
叔山梧苦笑着重复。他是说过这样的话,在叔山寻第二次问他要不要挟救命之恩拉拢郑四小姐的时候。
他踉跄后退两步,整个人暴露在惨白的月光中,垂了头,挺拔如松的身姿此刻落拓不堪。
“大人。”身后响起突兀的人声。
叔山梧一时没动。郑来仪越过他下塌的肩,看见有人正朝这边走过来。是城中遇到的那名斥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