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当和决云俱是一怔。
那夜叔山梧在议事厅失去意识前,听见郑来仪弯下腰,用冰冷的声音告诉他,不是他苦肉计得售,而是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在节度使府,牵连严子确。
他清楚郑来仪不可能对罗当说出那样的话。
实则郑来仪当时对罗当的原话是:邓解身为使府幕职,要察的就是边军中上下串联,铁板一块的行径,西洲军若要站稳脚跟,最好是离你们节度副使远一些。这话落在罗当耳中,便自动理解成了对叔山梧明晃晃的偏袒。
“行了,”
叔山梧换了话题,“这次巡线务必准备万全,山中气候严峻,皮裘干粮、兵刃帐幕都要准备齐全,不是闹着玩的。”
罗当点头:“末将知道的。将军,行营的弟兄们知道您要亲自带队去西洲,都兴奋得不得了!”
决云抿着唇,满脸的忧心忡忡。
叔山梧沉默了一会,又道:“罗当,今日你说过的话,切勿再对任何人提起。”
罗当一怔,尚未明白什么意思。
对郑来仪这个谜题,叔山梧的心中没有明确的答案。若她当真对自己心怀敌意,他无从分辨自身立场;但若她口是心非,实则如罗当所述对他的处境心怀牵挂,反而让他不敢继续冲动——她已经因为他,惹了太多的麻烦。
叔山梧甚至怀疑,假若自己没有不顾一切地向她表白心意,她也许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下一刻又觉得自己这样的念头太过自作多情。
没关系,她曾经离自己很近,只是这样,似乎也够了。他不应当再纠缠,如果她觉得困扰。
叔山梧这么告诫自己。
第72章郑氏也在不着痕迹地于中枢和边镇布局,隐隐与他们隔空对垒
两日后。凉州城外。
这阵子北境的气候, 在中原已经可称为名副其实的“隆冬时节”——不刮风的时候屈指可数,刮起风的时候,有时还会夹着砂砾大的冰粒子, 虽然不起眼, 扑到脸上却是生疼。
戍边的将士们的皮肤,黑是底色,近看却有被冰刀一样的风拍打出的细密的血点。
罗当顶着这么一张脸,满眼期待地等在西城门外, 远远看见城中两骑人影踏飒而来, 脸上便露出有些孩子气的兴奋笑容,一夹马腹迎了上去。
“将军!”
叔山梧微微颔首, 他只带着决云一人, 没再要多余的人跟着。
“将军,您穿得也太单薄啦!”罗当打量叔山梧, 实在替他感到冷——叔山梧依旧是一身单薄的黑色骑装, 同色的斗篷随风鼓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