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山梧眼底有波澜暗涌,他不愿承认,但也无法否认。
然他虽也是怀着目的接近,却渐渐生出了私心,不愿别人沾染她半分。
回想与郑来仪相处的每一刻,她眼中的底色总是戒备和敌意。他们的确分属不同阵营,表面的和谐不足以弥补彼此间泾渭分明,互相算计,他也将刀刺进过她亲人的身体。
“叔山梧,倘若是你,会一再相信伤害过自己的人么?”
“当然不会,”
他眉头一皱,急欲分辨的口吻,“有我在,没有人能伤害你。”
郑来仪摇头,眉眼间隐藏创痛:“没有你,才没人能伤害我。”
叔山梧沉默下来。半晌才低声:“那就好……”
他看着郑来仪,苦笑一声:“彼此彼此。”
“我真的该走了。”
郑来仪无视他眸中的黯然,迈开僵直的双腿,与他擦肩而过。
叔山梧看着她消失在风雪中的背影,方才拥抱的温度早已全然冷却。他以为自己能抓住的希望,不过是错觉而已。
他方才听见她在母亲的牌位前低声诉说,眉眼间流露的柔情,几乎将他融化。他那么确认,他们应当是彼此钟情的。
叔山梧一人在安夙牌位前站了许久,有沉稳的脚步声涉雪而来。
“夜寒雪重,檀越还不回去么?”来人是霄云寺首座昙绍。
“大师。”
叔山梧转身,敛眸道:“在下无处可回,才来这里的。”
昙绍的目光落在面前的牌位,低声念着上面的名字:“安夙……上一次檀越来寺中立长明灯时,老衲就想说,这名字有些印象……”
“或许是同名吧。”叔山梧还未意识到昙绍的语气有些古怪。
安夙出生漪兰,嫁给叔山寻后也不曾踏足中洲,按理不会认得玉京皇家寺观中的大师。
“或许吧。”
昙绍点头,娓娓而谈:“老衲年轻时曾经四处云游,走过西域的山川大漠,自拒夷关一路向西,到过一个叫蒲昌海的地方……”
叔山梧看向昙绍:“您去过漪兰?”
“漪兰?对,那时漪兰还在,如今这个国家已经不在了……”昙绍叹息般道。
“您真的见过我母亲安夙?”
昙绍看向他,视线一时锐利:“她是不是有一把匕首?形状颇为少见,曲柄直刃,上面还刻着异族文字。”
叔山梧皱眉,缓缓从怀中摸出那把匕首,“……您是说这个?”
昙绍的视线落在他手中的刀,颔首:“不错,就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