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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霜刃初试立威寒(1 / 2)

凝翠色上好的玉肌膏被一只纤细的手指点蘸,轻柔地涂抹在左手背上仍有些泛红的烫痕边缘。那药膏清亮,带着一股冷冽的草木香气,瞬间压住了皮肉下的隐隐作痛。

铜镜里映着一张绝色的脸。一夜未眠,眼底带着淡淡的青影,却无损那双清眸的锐利冰寒。颈侧那道红痕已用极薄的脂粉遮住七分,留下一道浅淡的暗影,如同微瑕的白玉,反倒添了几分楚楚可怜,掩盖了内里的钢筋铁骨。

“王妃,”丫鬟墨画的声音带着担忧,动作麻利地为沈青崖梳理着鸦羽般的长发,盘成一个端庄的随云髻,只簪了一枚简单的白玉梅花簪,“刚孙嬷嬷在外面传话了,说太妃娘娘醒了,请您即刻移步松鹤堂‘请安奉茶’。”

墨画年仅十六,眉眼清秀,眼神里却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机警与沉稳。她是沈青崖出阁前唯一带过来的心腹,尤擅药理。

沈青崖指尖的动作没有一丝停顿,目光甚至未曾从镜中移开半分。镜中人唇角勾起一抹冷得刺骨的弧度。

“‘请安奉茶’?太妃娘娘抱恙在身,连昨日我们王妃入门的大礼都免了观礼,今日倒有精神清早便要‘教导’规矩了?”声音清凌凌,像山涧流过碎冰的溪水,平静下蕴含着洞穿人心的犀利。“墨画,把我们自带的‘冷玉膏’也备一小盒,用青瓷小瓶装着。”

“王妃,奴婢打听过了,那孙嬷嬷和赵嬷嬷,是太妃从娘家带来的老人,在王府待了快一辈子了,专治各种‘不听话’,王府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怕。手段刁钻刻薄得很。”墨画低声快速补充,递上一枚小巧精致的青瓷瓶。

沈青崖接过那泛着冷光的瓶子,指尖感受着冰凉的瓷体,眸色深沉无波:“刁钻?那就看谁的针更利了。走吧,这府里的规矩,今日非学不可了。”是学规矩,更是立规矩!

……

松鹤堂的花厅比昨夜的洞房稍显暖意,却也沉闷压抑。太妃王氏斜倚在铺着厚厚锦褥的紫檀木贵妃榻上,额头敷着一条温热巾帕,脸上确实带着几分恹恹的病色。她穿着深紫色缠枝葡萄纹的常服,乌发挽着简单的纂儿,只用一根碧玉长簪固定。只是那半阖的眼皮下,透出的精光冰冷,在沈青崖走进来时便如同探针般扫视着她周身。

孙嬷嬷和赵嬷嬷一左一右侍立在榻旁。两个老货都穿着墨绿比甲,头发梳得油光水滑,一丝不乱。孙嬷嬷面皮僵硬,眼神刻薄;赵嬷嬷嘴角下垂,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戾气。看向沈青崖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和轻视。

“臣妾沈氏,拜见太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沈青崖依着册封礼仪,一丝不苟地敛衽行礼,宽大的宫缎裙摆在地面铺开温顺的弧度。声音婉转,姿态谦卑,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起吧。”太妃王氏这才慢悠悠睁开眼,眼神像是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在那道颈侧的薄粉痕迹和缠着细纱的左手手腕上停了停,声音带着病中的虚弱,却字字敲在人心上,“王府的门第,不比寻常官宦人家,自有自己的规矩体统。成了王妃,更要谨言慎行,以身作则。你年纪轻,又是沈家长房出来的,”她微微停顿,话语中那股子“小门小户出身”的贬低意味毫不掩饰,“更要用心习学规矩,别给王爷丢了脸面,连累我萧家的门楣。”

“臣妾谨记太妃娘娘教诲。”沈青崖垂首,声音依旧平静恭顺,仿佛没有听出那刻意的贬损。刻薄立威,图穷匕见!

孙嬷嬷立刻上前一步,脸上堆出僵硬的笑纹,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声音干哑刺耳:“王妃娘娘金尊玉贵,太妃娘娘心慈,特地让奴婢们来亲自教导这‘奉茶’的规矩。咱们王府祖上积德,这规矩讲究个‘三稳’——”她嗓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步履要稳!身姿要稳!这端茶奉水的手,更要稳如磐石!”话锋一转,毒辣毕露,“茶水一滴不能溅出,更别说跌落尘埃了!若有一丝疏失,那便是对尊长的大不敬!按规矩……”

赵嬷嬷早已端着一个托盘上前,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刻薄。托盘上放着一个硕大的青瓷盖碗茶盏,此刻碗沿正热气腾腾,烟雾缭绕!蒸腾的热气扑向沈青崖的手!

“王妃,请吧!”赵嬷嬷的声音尖锐地响起,不由分说便将那滚烫的茶盏硬塞进沈青崖不得不伸出的双手上!

“嘶——!”

剧痛瞬间从指尖蔓延至整个手背!那茶盏的壁厚,蓄热极强,温度高的烫手!沈青崖双手托着滚烫的茶盏,指骨因灼痛和用力而泛白,身体瞬间绷紧。她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眼底的寒霜瞬间厚如万年玄冰!

恶毒刁难,图穷匕见!

赵嬷嬷阴笑着,一只手看似“搀扶”,实则暗中猛地在她右肘处狠狠一撞!同时,抓着托盘边缘的另一只手,借着将托盘往前送的力道,精准地往沈青崖托着茶盏的左手背上一推!

“哎呀!!!”

滚烫的茶水如同炸开的岩浆,猛地泼溅出来!一大股滚水精准地冲击在沈青崖原本就被烫伤的左手手背上!细纱瞬间浸透、烫透!薄薄的一层皮仿佛瞬间烧焦!皮肉被再次灼伤的剧痛让沈青崖的身体本能地一颤,那烫手的茶盏几乎脱手!茶水也泼洒出来溅湿了袖口!

赵嬷嬷夸张无比地尖声嚎叫,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哎哟!王妃娘娘!您怎么如此不稳当啊!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烫着没有?快快快!放下放下!”她嘴上喊着,手却毫不留情,一把狠狠拍在沈青崖托着茶盏的手腕上,试图让她彻底打翻茶盏!

孙嬷嬷也立刻尖声附和,步步紧逼,手指几乎戳到沈青崖脸上:“规矩不学好,竟如此毛躁!在太妃娘娘面前失仪,惊扰凤驾!简直罪加一等!”

太妃王氏猛地直起身,脸上的病弱瞬间被愠怒取代,她指着沈青崖颤抖的手指,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怒:“放肆!规矩不立,何以持家?!林福!把家法鞭子请出来!就在这儿!给新王妃立立规矩!让她好好长长记性!今日若教不会这‘端稳’,打到会为之!打到……”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浑浊的老眼瞬间瞪圆,惊愕地看向堂中骤然爆发的变故!

“啪嚓!”

一声清脆至极、如冰裂玉碎的嗓音,带着能冻裂骨髓的寒意,陡然压过了所有的指责、惊呼、茶盏晃动声!

一直“低眉顺眼”、“默默忍耐”的沈青崖,倏然抬起了头!

那双一直被刻意压抑隐藏的清冷眼眸中,此刻哪还有半分温顺怯懦?!只剩下足以冻结灵魂的暴风雪!那目光如同实体化的冰锥,瞬间穿透了孙嬷嬷虚假的惊慌和赵嬷嬷恶毒的笑脸!寒意如同实质的刀锋,瞬间劈开了松鹤堂沉闷压抑的空气!

静!整个花厅陷入了绝对的死寂!仿佛被瞬间冻结!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太妃王氏嘴唇微张,脸上震怒凝固,手指僵在半空。林福刚刚抱着一根乌沉沉的鳄鱼皮鞭冲到门口,脚步硬生生钉在原地,鞭子都忘了放下。满屋子侍立的下人,无论级别高低,全都瞠目结舌,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连倒在地上“哀嚎”的赵嬷嬷都忘记了表演,嘴巴大张着,像离水的鱼。

孙嬷嬷距离最近,被沈青崖眼中那骤然爆裂的、宛如实质的杀气冲击得心神剧震,本能地向后退了半步,脸上的刻薄笑容僵死,眼神只剩下惊恐!

时间仿佛凝固。

就在这万籁俱寂、落针可闻的恐怖瞬间——

沈青崖动了!

快!

快得只剩下一道鲜红的残影!

没有哭!没有喊!甚至没有看任何人一眼!

她那被烫伤的、缠着细纱的左手,在所有人还沉浸在震惊中未能回神之际,猛地如同闪电般探出!

不是遮挡!不是躲避!

而是精准无比的雷霆反击!

左手五指箕张,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玉石俱焚的决绝力量,狠狠地、结结实实地——

一把抓住了那盛满了滚烫残茶的青瓷盖碗杯壁!

极致的烫意顺着指尖瞬间刺入神经,她却浑然不觉!

甚至借着前冲的力量和身体的扭转之力,右手在所有人视线盲区的下方同时发力,猛地托上杯底!

双手合力!手臂的肌肉在这一刻绷紧如拉满的强弓!

碗口大的青瓷盖碗被瞬间抡起一个凶狠的半圆!碗中滚烫的茶汤和厚重的盖碗底座,化作一片灼人的、令人绝望的洪流——

“哗啦——噗嗤——!!!”

滚烫的茶水裹挟着沉重的杯底,如同精确制导的炮弹,没有丝毫偏离!没有一丁点浪费!

完美无比、凶狠绝伦地——糊了赵嬷嬷满满一脸!

那已经不是“泼”了!

是砸!是盖!是彻底的面部毁灭性打击!

滚烫的茶汤瞬间烫烂了赵嬷嬷那张刻薄老脸上的皮肤,发出令人牙酸的“滋啦”声!紧随其后的沉重杯底,带着千钧之力,“砰”的一声闷响,狠狠砸在她的鼻梁和额头上!

“嗷——!!!”惨厉到不似人声的嚎叫骤然炸响,如同被踩了脖子的老鸦!

赵嬷嬷那张老脸瞬间扭曲变形,剧痛让她瞬间失去了所有理智,她双手本能地死死捂住自己火烧火燎、皮开肉绽的脸,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般瘫倒在地,像一滩烂泥般疯狂地翻滚、抽搐、嘶嚎!白色的水汽和红色的皮肉混在一起,惨不忍睹!

杯底滚落一旁,发出刺耳的脆响。

整个松鹤堂,再次陷入一片死寂!比刚才更恐怖的死寂!只有赵嬷嬷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哀嚎和在地面疯狂扭打翻滚的声音在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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