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曾害过一人,你们为何都要我死……”那双眼睛,谢展不愿再想起,也不愿她想起。
犹豫间,另一双手稳稳扶住了祝余。
谢展将思绪收回,手掌逐渐握成一拳,不自若地放到身后。
幸得不知何时清醒的夏清朗扶住了她,祝余兴许真的太累了,这般动静仍旧睡得很沉。
夏清朗将她安稳扶上榻,嘴里不忘嘲上一句:“老谢,平日让你少管你那些卷宗,你嫌我啰嗦。你瞧,如今你筋脉受邪,连动作都不利索了。”
不利索?
谢展合上眼,握了握不利索的手腕,压着一股气道:“夜深了,回屋睡觉去。”
回屋?回什么屋?夏清朗顾着四周盯着他:“这不是我俩的房间吗?”
是啊,他俩的房间,还当真是糊涂了。可柳大壮躺在他的床榻上,他俩今夜睡在哪里?
“要不我们三挤挤也行,将就一晚。”夏清朗试探问道。
“不成。”
夏清朗认识谢展有些时日,深知谢展这人并非故作清风。
他平日不喜与人同榻而眠,寻常物件都要归置有序,甚至有时看不下去帮他规整,否则心虚不宁。
听闻老谢还在襁褓之时,谢家家主就从他生母手中强行带走了他,丢进寺庙中修行,磨练心智。
长大后,谢展回到清河,更如孤峰兀立,造就如今这副不以物喜讨人厌的模样。
一个人不悲不喜,如同一块木头,他心中多少有些心疼老谢。
夏清朗叹息,做出让步道:“这样,你一个人睡,我把柳兄弟抱去隔壁睡!”
“不成!”谢展脱口而出的拒绝干脆,眼神如刀。
他又觉态度太过坚决,语气缓和道:“我是说,多日赶路,柳兄定是筋疲力竭,不要扰她好梦。”
今晚这怪事当真是层出不穷,谢展竟然为一个外人让出自己的床榻?
不过说来也怪,自清河起谢展让自己调查祝家小娘子,又暗中帮助她,谢展这尊玉面佛,竟然渐渐有了生气。
想到此处,夏清朗眸光一闪,拍着大腿道:“糟了!祝家小娘子!老谢你也是,都不提醒我!光顾着这案子,眼下祝姑娘还不知在哪儿?”
真等夏清朗记起这事,祝余估摸着早就喝西北风去了。
“不对啊。”转念一想,夏清朗活动着腰背,精神昂然道,“今日绘馆未见祝姑娘,不就证明昨日这赌是我赢了!”
夏清朗面露喜色,摊开手,咽了咽口水:“老谢,那我这炙羊肉……”
谢展闻之,不过一笑,摆摆手走出屋:“好,明日。”
他就说老谢这人太过自信了,人祝家小娘子会放着衙门的铁饭碗不要,跑到这里来?
夏清朗起初还洋洋得意来着,但细想之后觉着不对劲。
祝家小娘子没来这倒可以理解,可昨日要寻祝家娘子的是谢展,今日得知自己输了赌局,毫无波澜甚至站那里发笑的也是他。
难不成……
夏清朗的目光落在身后那间房,恍然大悟的模样:“老谢,你,你该不会是……”
廊道的烛火跃动,照亮少年的半张脸,眉眸间闪过一丝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