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严厉的吼声如同寒风刮过这片小广场,瞬间让所有新生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努力站好,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真正的“欢迎仪式”,似乎才刚刚拉开序幕。
而石青和初见那五十公里的“开胃小菜”,也仅仅是个开始。
一个时辰,在初见和石青的奔跑中悄然流逝。
当他们最终拖着灌铅般的双腿,踉跄着停在白永少校面前时,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沿着发梢滴落,在地面砸出小小的深色印记,唯有眼神深处,那抹历经淬炼的倔强和一丝完成任务的释然,依旧明亮。
而校场边缘,那支由一百二十四名新生组成的方阵,如同被钉在了原地,在白永少校冰冷目光的注视下,整整站了一个时辰。
疲惫、酸痛、饥饿感如同无数只小虫啃噬着他们的神经,身体早已麻木僵硬,摇摇欲坠。但当石青和初见带着一身蒸腾的热气归队,在队列末尾勉强站定时,一种莫名的、带着敬畏的寂静笼罩了整个方阵。
初见的视线敏锐地扫过队列侧前方十步开外。
那里,悄然矗立着另一支小小的队伍——二十四人。
他们同样衣衫褴褛,泥污血渍未干,疲惫刻在眼底深处。
然而,与这边新生队列中劫后余生的气氛不同,那二十四人的身体站得笔直,头颅却微微低垂,眼神躲闪,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耻感和极力想要隐藏的脆弱在他们周身弥漫,仿佛背负着无形的沉重枷锁。初见心中了然,这必是那些在一个时辰时限后,从那个“狗洞”爬进来的学员。
他的目光中没有鄙夷,反而掠过一丝极淡的认可。
能走到这里,承受那份屈辱后依然选择站在这片青石地上,这份韧性,或许比单纯的强大更值得尊重。
在他心里,这二十四人与他们一百二十六人,本质上并无高下之分,甚至,他们付出的代价,可能更为沉重。
随着石青和初见入列,身形如标枪般笔直的白永少校,倏然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一直静立在小广场中央的中校。
在中校面前3步远的位置,他身形凝固矗立,微微躬身左脚后撤半步,左手化爪,快如闪电,“啪”一声精准地扣住左肋下佩刀刀鞘的上段,右手并指如剑,虚悬于刀柄正上方一寸,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充满了力量与精准的美感,更透着一股浸入骨髓的铁血军纪。
这并非简单的礼节,而是帝国军队森严等级与绝对服从的无声宣言!纵使私下情同手足,在正式场合,军衔高一级,便是不可逾越的权威!
中校神色平静,右手微抬示意。白永少校原地立正,胸膛挺起,洪亮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响彻整个要塞前庭:
“沧曦帝国高等军事学院第七期新生,集合完毕!应到一百二十六人,实到一百五十人!”
“一百五十人……”吕北海中校微微颔首,深邃的目光扫过眼前泾渭分明的两片身影。他绕过白永,站到整个集合队伍的正前方,无形的威严如同山岳般压下,让所有新生的呼吸都为之一窒。
“少年们。”吕北海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我是吕北海,受命担任你们这一期的教导主任。”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或稚嫩、或疲惫、或带着复杂情绪的脸庞,“昨日的考验,你们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无论是穿林过泽,还是最终踏入这座要塞,你们用行动证明了自己拥有踏入此地的资格。现在,我代表沧曦帝国高等军事学院,欢迎你们的加入!”
短暂的沉寂后,压抑的激动终于爆发出来。
队列中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虽然身体依旧疲惫,虽然队列依旧歪斜,但少年们眼中迸发出的光彩,是对自身极限突破的骄傲,是对这钢铁要塞的憧憬!
一百五十人,从二百五十六人中脱颖而出,他们值得为自己喝彩!
吕北海抬手,虚按。掌声如同被无形的手掐断,瞬间平息。
“你们听到了白少校的报告。”吕北海的声音转冷,目光锐利如刀,猛地刺向那二十四人的小队列,“应到一百二十六人,实到一百五十人!为何多出这二十四人?”
被目光锁定的二十四名少年,身体不由自主地绷得更紧,头垂得更低,脸上火辣辣一片。吕北海的声音如同重锤,砸在他们心上:
“因为他们!”他微微转向这二十四人的方向,接下来的话,仿佛只针对他们,“你们,本不该站在这里!是学院的铁律之外,我吕北海个人的破例!”
他停顿了一下,让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烙印在那些羞惭的灵魂上:“我给了你们一个机会,一个证明自己不是‘废物’的机会。从明日起,你们将与他们一百二十六人一起,接受同样的训练,享用同样的资源,为期两个月!”
吕北海的目光再次扫向全体,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记住!帝国高等军事学院的新生,没有所谓的‘适应期’。入校即入营!你们所有人,从踏入这道门起,便是‘新训营’的一员。为期三个月的‘地狱季’,从明天正式开始。”
他声音中的肃杀之气弥漫开来:“这三个月,你们享有学院正式学员的准尉待遇。但这也是你们的‘抉择期’。三个月内,你们随时可以放弃,安然返回你们来时的地方。”
吕北海的眼神陡然变得无比锐利,如同鹰隼锁定猎物:“但,三个月期满,若你们还站在这里,那便意味着,你们已自愿将灵魂烙印在帝国的军旗之上。从那一刻起,你们便是帝国军人!再有退缩者,帝国军法,视同战场逃兵!其后果,无需我言。”
冰冷的宣告如同寒流席卷,让所有新生心头凛然。
吕北海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二十四名少年身上,话语如同冰冷的鞭子:“你们,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后的今日,将是决定你们最终去留的时刻。你们,拥有向这边一百二十六人中任意一人发起一对一挑战的权力。胜者,取而代之,成为正式名单中的一员;挑战失败者,将被淘汰!最终名单,仅保留一百二十六人。”
“好了。”吕北海最后扫视全场,仿佛要将每一张面孔刻入脑海,“该说的,我已说完。未来的路,在你们脚下。”他抬手,看似随意地一挥袍袖。
嗡——!
一股无形的魔法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如同水纹般掠过整个小广场的地面。初见敏锐地感觉到,自己与吊坠空间之间那层隔绝感瞬间消失了,储物空间恢复了正常!显然,学院在集合区域设置了屏蔽法阵,此刻才解除。
吕北海不再多言,转身,军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稳的声响,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要塞深处的高大拱门之后。
白永少校一步踏前,重新站在队列最前方,他指向身后那片依着陡峭山壁、如同钢铁巨兽般匍匐的建筑群。那些建筑线条冷硬,棱角分明,通体由深灰色的黑曜铁岩构筑,巨大的拱窗如同巨兽的眼眸,粗大的魔法符文线条在墙体上若隐若现,散发着防御法阵的微光。没有多余的雕饰,只有一种简洁、坚固、为战争而生的磅礴气势扑面而来。
“看到最东边,贴着城墙的那两栋了吗?”白永的声音依旧冰冷,“左边是浴所,右边是餐堂。现在,解散!限你们半个时辰之内,把自己收拾干净。填饱肚子。从餐堂出来,自然会有高你们一级的学长,引领你们完成入学登记!记住,收拾干净。别把森林沼泽里的臭味带进餐堂,污了老子的鼻子。”
他目光如电,扫过所有人,最后吐出两个字,却如同天籁:
“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