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的手指还捏着那张草稿纸,在“加油”两个字上轻轻摩挲。
她抬头时,梨涡在嘴角若隐若现:“馄饨摊的醋要多放,对吧?”
窗外的梧桐叶又沙沙响起来。
这次,林川看清了——江宇轩站在楼梯转角,白衬衫的袖口被攥得皱成一团,手表的金属表带勒进手腕,在皮肤上压出道红印。
江宇轩的白衬衫下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后腰处皱成一团的校服标签。
他盯着图书馆窗内交头接耳的两人,喉结上下滚动两下,百达翡丽的表冠在掌心硌出红痕——那是上周他托人从瑞士带回来的新款,本想今天借讨论竞赛题的由头,在苏晚面前显摆一下。
“林川……”他咬着后槽牙吐出这个名字,指节捏得发白。
上周辩论赛苏晚替林川解围时看他的眼神,此刻在脑海里刺痛着他。
原本稳坐年级前三的位置被林川用两个月时间超越,连苏晚都开始主动找他问问题——那个曾经在网吧打游戏到凌晨的废物,凭什么?
楼梯间的穿堂风灌进来,他扯了扯领口,手机在裤袋里震动。
是学生会群的消息:“明华开放日流程确认会,五点在大会议室。”他盯着屏幕冷笑,指尖快速敲出一行字:“开放日班级展示环节,建议增加‘学习经验分享’,让真正有实力的同学露露面。”发送键按下的瞬间,腕表的秒针刚好划过十二点,像把淬了毒的刀。
下午的物理课,林川盯着黑板上的电磁感应图,粉笔灰在光柱里飘成雾状。
后桌赵雪的橡皮精准砸中他后颈:“林大才子,听说今早图书馆香风阵阵?”她支着下巴笑,圆框眼镜后的眼睛弯成月牙,“苏晚拿考研题请教你,这待遇我可求了她三个月都没得到。”
王浩从课本后探出头,铅笔在指间转得飞快:“何止香风,我课间去还书,看见他耳尖红得能煎鸡蛋。”他故意拖长音调,惹得前排几个男生回头憋着笑。
林川的钢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个洞,想起苏晚发梢扫过手背时的温度,喉结动了动:“就是……讨论题。”
“讨论题需要凑这么近?”赵雪的声音陡然拔高,吓得讲台上的张老师扶了扶老花镜。
林川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倾过了半张课桌,离苏晚空着的座位只剩一拳距离——她下午请了假去社区医院做义工,这是王浩课间说的。
他猛地坐直,后背撞得椅子发出吱呀声。
阳光从窗棂漏进来,在课本上投下苏晚今早留下的笔记:“观测者效应的生活实例”。
字迹娟秀,末尾画了只歪歪扭扭的小猫,和上周食堂里喂猫的模样重叠。
心跳突然快了半拍,他想起天启今早的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持续上升,建议保持良性互动。”
放学铃响时,手机在抽屉里震动。
林川摸到屏幕的瞬间,掌心沁出薄汗——是苏晚的消息,对话框里躺着一行字:“明天下午三点,旧书店三楼。还有道量子隧穿的题没懂。”
他盯着屏幕,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天启的蓝光在意识海亮起,数据流如银河倾泻:“检测到宿主与目标情感共鸣值突破阈值,AI等级提升。”
“傻笑什么呢?”王浩拎着书包撞他肩膀,“走啊,去篮球场?”林川摇头,把手机小心塞进校服内袋,那里还躺着早上苏晚碰过的草稿纸。
风掀起教室门帘,他望着窗外梧桐叶间漏下的金光,忽然想起父亲最近总在书房打深夜电话,茶几上的林家集团财报被翻得卷了边。
“天启,”他在意识里轻声唤,“现在能分析集团的财务报表吗?”
“需宿主提供具体数据。”AI的声音多了丝温凉的雀跃,像新充好电的芯片。
林川摸了摸校服第二颗纽扣——那是母亲去世前给他缝的,针脚歪歪扭扭。
他望着楼下三三两两的学生,忽然看见辆黑色迈巴赫缓缓驶进校园,前挡风玻璃映着夕阳,像块熔金的琥珀。
驾驶座上的男人摇下车窗,白衬衫袖口露出的腕表在暮色里闪了闪,是父亲从不离身的那只老款浪琴。
“林川!”王浩的叫声被风揉碎,“你爸来接你了?”
林川望着那辆车,喉咙突然发紧。
上周父亲在集团例会上咳得说不出话,秘书小吴偷偷告诉他,林建国已经连续半个月每天只睡四小时。
此刻男人正仰头朝教学楼张望,眼角的皱纹被夕阳拉得很长,像道没愈合的疤。
“来了。”林川应了声,抓起书包往楼下跑。
风灌进领口,他听见天启的提示在意识里流淌:“检测到关键人物林建国到场,未来30分钟内,建议宿主主动沟通。”
梧桐叶在头顶沙沙作响,林川的影子和父亲的影子在地面重叠时,他忽然想起今早苏晚说的话:“人总要进步。”而此刻,他望着父亲鬓角新添的白发,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有些进步,是为了站到他身边,替他分担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