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贫道欠了你一道恩,若夫人有事相求,贫道还恩便是。”
“至于病症”,他长密的睫毛,遮住琥珀的眼眸,显得更加超凡脱俗“无非是平日里人参补品吃太多,这两日估摸着又吃了个得有一百八十年的八两人参,和药一冲。”
他平静道:“果然,他流血了。”
意玉:“……”
等一下,什么一百八十年的人参?
意玉不动声色,只是认真地给白玉蝉寻了住处,白玉蝉在薛家算是安顿下来。
回自己的共和院之后,意玉才总算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原先,她只是问问白玉蝉族老的现况。
但经白玉蝉这么一明说,意玉心中多了疑惑。
外祖家是杭州首富,意玉见过很多好东西。人参,极为脍炙人口的一种,意玉懂点皮毛。
一百八十年的人参,且还不论这人参是八两半斤重,就论这年岁,价值也都不可估量,一套东京城的大宅子,人挤人的地界,就被他吃了进去。
意玉其实心里明白,族老只是表面哭穷,就那红色红润的气质,便不是穷苦人家能接触养得出来的。
本来以为,他顶了天,也就是把人参当饭吃的地步,毕竟有老太太护着,也是贪银钱最多的大房的人。
结果,这位是把百年人参当饭吃的人。
可老太太的嫁妆早早就给了大房当补贴,手里哪有这么多余钱。
唯一可能给族老钱的,也就只有大房了。
而大房,她看过账目,不可能在府里贪这么多钱。
唯一有可能的……
是明州的庄子。
薛家老家在明州,发家也在明州。
如今来了东京,地界远,四分之一分给了在明州做官的大房,其余四分之三,还在薛家本家手里,这四分之三的庄子,多半是外包给当地的乡绅,也由大房负责收租和放租。
意玉去了账房。
只有庄子位置名号,利润支出,其余一律没有。
能做不少手脚。
坏了。
现在摆在意玉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是收回庄子经营权,防止大批量产业被蚕食,难处在老太太,老太太会维护大房。
如今世道孝为先。
第二个是敌不动我不动,维持现状,不收回庄子的经营权。
思来想去,如今大房并没有多少动静,贸然攻击只会打草惊蛇。
但总有露出爪牙的时候。
意玉并不是冒进的人,她对人心很洞悉。
或许,可以借此斩草除根。
她垂下眼睑,细细地翻着账本。
*
薛洺性情锐利,丝毫不拖泥带水,在战场上尤为体现,堪称兵贵神速。
底下的士兵也都信服他,士气大涨,他在三个月后,便班师回朝。
可却突生变故。
被他派留在京城保护意玉的鞍锁,急慌慌御马而来。
薛洺这时候才刚出边境,面上尽是淡漠。
鞍锁抱拳:“老大,明玉夫人最爱的那片梅花林,要被您那个继室拔了!”
薛洺拧眉,沉深看向他。
后冷冷吐出一句话:“看清楚了?”
还没等鞍锁回答,薛洺就干脆利落换了匹快马,疾驰向京都走去。
余下的士兵本来还沉浸在战后的轻松里,有的正常,在谈青梅夫人老娘,有的不务正业,脑满肥肠,谈鸡儿巷,也就是青楼。
看到薛洺这幅火急火燎的模样,正常士兵感慨和我同我家夫人的黏糊劲一模一样,不正常的,谈薛将军真是痴情,为一个死了的女人留下的遗物这般模样,真是啧啧啧,感情笃深啊。
还有的说继室善妒,不该如此。
只有个被寡母养大的将领,默默在心里说,他倒是同情这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