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这人从内间出来,将用印的文书交给苏韵卿,“明日发,一个时辰后再来当值,退下。”
苏韵卿快步逃离了这个活阎王,闭着眼长舒了一口气。
顾琼和魏薇二人作死,到底是牵累了所有女官。能得这样的机会分外艰难,她们险些让女官制度夭折于襁褓。这二人若无才识,绝入不了宣和殿,终归是权欲迷人眼,乱了心智。
待到戌正时分,苏韵卿悬着一颗心回了宣和殿。自打她此番归来,这还是头一回夜间当值。
舒凌神色与往常无异,见人入内,便递了份文书予她,“看看这个。”
苏韵卿接过后通读一遍,大意是说,舒凌有意增置一殿前理事机构,名为凤阁。苏韵卿隐隐猜测,舒凌这是想进一步分了三省与宰辅们的权柄,好集中君权。
门下侍中卢逢恩几次三番批驳中书诏令,令舒凌举步维艰,可这人官至左相,威权甚重。
苏韵卿读罢便给人还了回去,计策甚好,估计推行未必容易。从虎嘴抢肉,素来艰难。
“有人为此事枉送性命,你倒好,看了毫无反应,在想什么?”舒凌的口吻只是寻常。
那二人原是偷窃了这份文书不成?阻碍分权大计,这不等于触了陛下的逆鳞么?
“臣年幼,陛下深谋远虑,臣一知半解,不敢妄言。”苏韵卿谨小慎微的回应。
“此事朕打算从长计议,你且准备着,给你一年时间,明年制科择选凤阁学士,你若不能入选,脑袋搬家。”舒凌眸色淡淡的看着苏韵卿,话音好似寻常闲聊。
又来这出。苏韵卿叫苦不迭,只得大着胆子试探:“臣可能知晓陛下考什么?”
舒凌森然一笑,“你在教朕作弊?”
“臣不…不敢。”苏韵卿渗出了一身冷汗来。
舒凌瞧得出,自打这人回来,与从前便不一样了,明显生分疏离了许多。今日耳闻目睹了她处置顾琼的尾巴,想来还是受了惊吓。
“明日起,去李相那儿,今岁不必再入御前。朕有意出巡,事务繁杂,你去学学,也帮衬他一二。”舒凌随意的倚靠着座椅,幽幽吩咐。
苏韵卿闻言,心花怒放,应声称是,脚步轻快的离了大殿。
能远离舒凌,当真是美事一桩。
帝王五年一巡,乃是《尚书》所言。明年便是盛安五年,陛下有此安排,也是情理之中。
苏韵卿虽日日在宣和殿奔忙,但这是她第一次光明正大的,有机会堂堂正正走入前朝,靠近宰辅权臣。
虽说她祖父和家中长辈都曾是高官,但在府宅与官衙,那氛围与气场是全然不同的。
转眼便是除夕,苏韵卿得了休沐良机,心里不是很踏实,总想去御园里逛逛,仿佛冥冥之中有人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