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郁蘅,舒朗权,”舒凌肃然出言,“她苏韵卿一人糊涂,你二人也敢陪着她放肆,藐视君命不成?”
被点了名的二人虽心存迷惑,但也隐隐猜出了陛下是在演戏,于是尽皆踏出,跪在殿下,“臣知错。”
舒凌凛冽的眸光扫视着几人,复又抬眸,缓了语气对耶律茵道:
“朕曾明令苏韵卿,双十年华前不准言其婚事。国朝倾慕她的不在少数,是以朕曾有口谕,她四年内皆是独身,不可允任何人求娶之请,只为朝廷效力。安王美意,乃是她的福分,但凡事讲求先来后到与礼数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今日是她言行无状,朕当严惩。”
话音入耳,耶律茵茫然四顾,蹙眉道:“恕小王唐突,陛下所言,可有证据?婚姻之事,讲求机缘,这谕令,当真不能通融?”
“臣可为证,”舒朗权直接出言,“陛下下令之时,臣在侧,臣之家眷亦在侧,皆可为证。”
“安王殿下,”萧郁蘅紧接着说道:“此事吾也知情。方才众人皆困顿于婚俗疏漏,想是一时惭愧,连吾也疏忽大意了,竟未将这等要事尽早言明。此间失礼处,万望安王见谅。”
李道成碍于今日疏忽,险些把陛下一手提拔的女官赔进去,便硬着头皮扯谎,“此事老臣也知情,臣一时惊愕于辽之婚俗,暗叹老朽残年却孤陋寡闻,将如此要紧事抛诸脑后,实乃大过。”
耶律茵见这些人抱团沆瀣一气,也算是明了,垂眸苦笑一声,“原是如此,难怪苏学士深感为难,一句话都不肯说。陛下,此事深论,怪小王不曾事先确认两国风俗是否尽知,便唐突致意,令人受惊了,也怪不得苏学士。既是一场双方消息错节的误会,便给小王留些颜面,终于此地此时吧。”
“苏韵卿身为迎使职臣,出此疏忽便是大错。依朕之意,她不如交由安王处置。”舒凌敛眸,淡淡的出言建议。
耶律茵摩挲着手中扳指,思量少顷,讪笑道:“今夜本是良辰盛景,笙歌欢腾。小王亦惜怜苏学士之才,虽无缘共归辽土,能做友人也不枉此行。临别之际,苏学士若能赋诗一首,言中小王心绪,此事便了了。”
苏韵卿抬眸,将探寻的视线投向了舒凌。
舒凌转眸示意柳顺子给她递送了纸笔,苏韵卿伏在地上提笔便落:
一夜霜风笑相逢,长歌当送酒未倾。南浦北甸连雁声,云山何处问苍鹰。
君共青衫盈手赠,千里霜月一辉凝。关河迢递荡离恨,烛却烽烟万家明。
耶律茵沉着脸色看着她毫不犹豫的落笔写起了送别诗,心头五味杂陈,直接俯身拎起了那诗文来读,读罢一声轻叹,“当为知己,苏学士,请起。”
“臣谢殿下宽宏海量。”苏韵卿垂眸低语,暗道总算是躲过一劫。
“好一句‘烛却烽烟万家明’,苏学士之志向,小王了然。小王平白生了这一番变故,颇为惭愧,明日便是归期,山水有相逢,就此别过。”耶律茵洒脱一笑,将那薄薄的宣纸揣进衣袖,朝着舒凌躬身一礼,直接转身踏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