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长街,人声鼎沸。春日暖阳懒洋洋地铺在青石板路上,却被一声凌厉的鞭响硬生生撕裂。
“啪——!”
清脆,狠厉,带着破空的风声,狠狠抽在簇新的状元红袍上,瞬间撕裂锦缎,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柳文才闷哼一声,踉跄着将身后那素衣木钗、发髻散乱的女子——婉娘,护得更紧了些。他强忍着肩头火辣辣的剧痛,抬起一张写满“痛楚”与“无奈”的脸,对着执鞭之人哀求:“公主息怒!婉娘…婉娘她只是想讨个名分,她并无恶意啊!”
婉娘瑟瑟发抖,泪如雨下,声音凄切得能拧出水来:“公主饶命!民女…民女只求您把文才哥还给我!我们是自幼订了亲的!求您开恩呐!”她扑通跪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石板上,咚咚作响,瞬间红肿一片。
这番姿态,引得围观百姓一阵唏嘘,看向执鞭人的目光,已带上了几分不忿的同情。
执鞭人,正是当朝嫡公主,昭阳公主南栀子。
一袭石榴红蹙金线宫装,衬得她肌肤胜雪,明艳不可方物。只是此刻,那张足以令百花失色的脸上,覆着一层寒冰,眼底怒火翻腾,几乎要烧穿眼前这对“苦命鸳鸯”。
“还?”南栀子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淬满了讥诮与愤怒。赤金马鞭的鞭梢,带着未干的血珠,直指柳文才那张虚伪的脸。
“柳文才!你好大的狗胆!欺君罔上,隐瞒已有婚约,骗取父皇赐婚!攀上本宫这根高枝后摇身一变成了驸马爷,如今倒在本宫面前演起情深似海来了?”她的声音清亮,带着皇家公主天生的威仪,字字如刀,刮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柳文才眼神闪烁,不敢直视那双燃着怒焰的眸子,只一味低头作揖,声音卑微又隐忍:“殿下…殿下明鉴!婉娘她…她确曾于微臣寒微之时不离不弃,为臣典当钗环,筹措盘缠…臣…臣实在不忍见她孤苦无依。臣只想…只想留她在身边,做个端茶递水的妾室,绝不敢有负殿下恩泽!”
“求殿下…体恤臣这点微末旧情…”他言辞恳切,姿态放得极低,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将一个“重情重义却被权势所迫”的无奈书生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体恤?旧情?”南栀子像是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胸中那股被愚弄、被背叛的邪火轰然炸开。“她为你吃苦,那是她蠢!关本宫何事?凭什么要本宫大度,容下你这朝秦暮楚、心口不一的龌龊心思?本宫的驸马之位,何时成了你施舍怜悯的破烂货?!”最后一句,几乎是厉声喝出,骄纵与愤怒交织,带着不容置疑的皇家威压。
话音未落,南栀子手腕猛地一抖!赤金鞭如同被激怒的毒蛟,再次裹挟着刺耳的破风声,带着她所有的屈辱与暴戾,狠狠劈向柳文才和婉娘的面门!
这一鞭,势若雷霆,誓要将眼前这对让她沦为全京城笑柄的狗男女,彻底撕碎!
围观的百姓惊呼出声,胆小的已捂住了眼睛。
就在鞭梢即将吻上两人皮肉的刹那——
一只骨节分明、冷白如玉的手,突兀地出现在凌厉的鞭影之中!
快!稳!准!
修长有力的五指,如同铁钳般,精准无比地、牢牢攥住了那蕴含着千钧之力的赤金鞭梢!
“嗡——”
鞭身因骤然的停滞而剧烈震颤,发出沉闷的悲鸣,绷得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