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知府笑了笑:
“谈不上喜欢和不喜欢,我们读书人中出来这么一个天才,当然要关照一下。
他这么个小肚鸡肠的性子可不行,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所以,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我这么做是在帮他呢,以免木秀于林……”
“老爷说他是天才?”
“不是天才是什么?读书好才是天才么?
问题这小子读书不错,他的行卷我看了,最可贵的是这小子懂人心,这才是天才!”
“老奴不懂!”
“你自然不懂,真正的天才是能在二十岁之前就能做出一番事业的人,这样的人才是天才。
否则就是大器晚成。”
高知府自嘲的笑了笑:“大器晚成是天才没错。
可那是晚成的天才,已经碌碌无为了半辈子,面对诸事,有心无力啊!”
“老爷这么做会不会让这孩子怨恨上?”
“怨恨?我这是为了他好!
见过训驴么,见过让牛儿耕地么,见过训鹰么,它们敢对主人丝毫不敬么?”
“老爷大智慧!”
“哈哈,我哪有什么智慧,这小子见了我面不跪那就是倔驴,我要把他训出来,好为这大明耕地!”
耕不耕地不知道,余令此时想的是如何破这个局。
沮丧,余令现在一定不沮丧。
人就是会面对各种各样困难的,来长安扯虎皮拉大旗走的太顺了。
现在有个困难算什么,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不成?
有困难就上。
高知府回来了,余家的客人突然就少了。
先前的那些员外也不上门了,他们又恢复了高高在上的样子。
背着手走在池塘边,走在河边的柳树荫下。
知府回来了,他们的天也回来了,今年长安的税收需要他们领头打样呢。
余令知道这群人在做什么打算。
余令也笑着放出了话来,没干活的人想用水没门,敢出手自己就敢掘河提,把水全放了。
那大家都别用。
谢大牙、修允恪出动了,带着不齐全的下属巡视着乡里。
当天夜里就抓到了二十多个半夜偷偷摸摸来偷水浇地的。
对待这群人余令处理的手段很简单,全部抓起来让他们去干活。
不干活也行,拿钱赎人。
高知府又来了,不知道是来看望余令,还是听说了这件事。
他望着余令笑道:“余总旗对本官不满?”
余令赶紧道:“不敢,知府是父母官,小子天大胆也不敢知府大人有丝毫不敬。”
“那我家里的地明日就麻烦余总旗了!”
“这是小子的荣幸!”
高知府得意的笑道:
“余总旗是个读书人,也是知农的,明日会把大家都聚集起来,一起学习!”
余令笑了,忽然道:
“大人,麦子灌浆不但需要浇水,还需要施肥,要不这活我也一起干了吧,小子可以挑粪。”
高知府闻言愣住了,他发现余令好像不在乎丢面子。
余令当然不怕丢面子,因为面子从来都是自己给的。
高知府找人来看自己干活不就是想让自己丢面子么?
那自己就使劲干,让所有人都好好看。
“甚好!”
“那下官明日一大早就过去!”
“你一个人!”
“对,我一个人!”
望着高知府离开,余令笑了,淡淡道:
“如意,辛苦你跑一趟去告诉苦大师,从今日起大雁塔和大慈恩寺所有的修缮工作暂停!”
“大师问话我怎么回?”
“就回我觉得账目有问题,要查账。”
“好!”
大雁塔的修缮工作在一个时辰之后就停了,所有人全部都要回家。
至于下一次是什么时候开始,也没有一个准信。
在修缮工作停摆之后,沈毅骑着马直接就从龙首原冲到了余家。
大慈恩寺这东西是他的命根子,万岁爷已经知道了,修缮得好不好,关系到他能不能成为十二监掌印的功勋。
“余令,我直说了吧,你是因为我才让高知府不喜的,后悔么?”
余令笑道:“为什么要后悔,我的兄长就在宫里,难道让我不认他?”
沈毅笑了笑:“对待高知府这样的酸儒没有什么好法子,听我的,你明日去卫所!”
“能行?”
“能行,知府最渴望的就是如宋朝那般手握兵权,可惜他们没有,你去了那里他奈何不了你!”
“不能躲一辈子,我老爹在,我妹妹也在。”
南宫点了点头,望着余令道:“那你要如何?”
“卫所的人听他的么?”
南宫嗤笑道:“他倒是想卫所的人听他的!”
余令忽然笑了:“那就好,他杀不了我,那我就不担心了。”
南宫好奇道:“你小子要做什么?”
“给他家的土地浇粪,给他家干农活啊,他只让我干活,又没规定我把活做成什么样子,万一麦子全死了呢?”
南宫突然指着余令大笑:
“你这小子真狠啊,如此,我就助你一臂之力,我回去写信就告诉老祖宗,长安知府把官员当奴使。”
“我是证人!”
望着南宫骑马离开,余令喃喃道:
“高知府,弄我可以,你要弄我爹,那我就要弄你全家了!”
长安的天黑了,余家的赵不器和如意拎着刀,背着包裹离开了,径直朝着南山走去。
南山还有人,都是一群可怜人,余令准备养这些可怜人。
今后山里人吃的盐,由余家来提供。